“陛下……”京兆府府尹硬着头皮低唤。
那要杀金狗的赵佶缓过劲来,那种山呼万岁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还有那武备校尉沿着御道惊鸿而过的场景,牢牢地烙印在赵佶脑海,置身在这种场景之中,偶尔胡闹,倒也算不得什么。赵佶晒然一笑,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切的不愉快,还有那京畿北路的隐忧刹那之间变得不再重要了。
“听,外头的呼声!”赵佶打断府尹的话,侧耳倾听。
那回荡的声音绵绵不绝,轰隆隆的如波浪一波一波地朝沙滩撞击,一浪高过一浪。
这种声音很悦耳,比什么丰亨豫大,什么文成武德更深入赵佶的心脾,赵佶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大宋,这就是他的天下和他的子民,他第一次感受得如此真切,绝不是那种木偶似的吾皇万岁和曲意的逢迎。
“爱卿,你要说什么?”赵佶满足地笑了,喜笑颜开,这才意识到府尹有话要奏。
府尹不得不大声道:“陛下,是否施行宵禁,以防不测?”
“宵禁!”赵佶手指着府尹,欢快地笑着道:“出去,快滚出去,传朕的旨意,今夜你宵禁了,乖乖地呆在城楼上,不许走动,不许说话!”
府尹吓了一跳,连忙道:“臣万死,臣万死……”
“还不快去宵禁,来,把他押下去,看住他。”赵佶挥挥手,厌烦地叫他下去;这个家伙,平白来搅人兴致,实在可恨。
宫外头沸腾了,也显得有点儿乱,年轻的皇子哇哇乱叫,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王公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也拿不定注意,晋王、齐王几个更是从矮墙里探出头去招手:“喂,喂,快来,这里头就有契丹人,碎尸万段,把他碎尸万段。”
那契丹国使耶律大业坐立不安,冷汗都冒出来了,呆呆地坐在那儿,看到周边几个时不时露出不怀好意之色的郡王、亲王大叫,还有那外头一浪高过一浪杀契丹狗的声音,吓得他面如土色,又惊又怕!
那礼部尚书杨真见状,连忙过来给这位国使大人消火道:“咳咳……国使大人不必害怕,这……这……哈哈……这是开玩笑的,说笑而已……”
“是……是……我明白,我明白。”耶律大业冷汗淋漓地苦笑表示理解。
那边有人又是大叫道:“禁军呢,护卫呢,没听到吗?杀契丹狗,城楼里就有一个。”
杨真无语,尴尬地道:“笑言尔,笑言尔。”
耶律大业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强忍着害怕,小鸡啄米地点头,左右胆战心惊地四顾,生怕真有禁军进来,还不忘道:“对,对,笑言,笑言……”
楼上真真切切地听到赵佶的声音:“契丹辱我大宋,该死,该死!朕有朝一曰,必要夷灭耶律九族!”
耶律大业的双腿不禁地打起了哆嗦,这一下真的不听使唤了,牙关咯咯地在响。杨真坐在他身旁,笑道:“今曰难得这么喜庆,官家也爱说笑的,再者说了,宋辽盟誓是我大宋国策,更是沈大人一力促成,有沈大人在,自然会劝谏陛下慎言。”
耶律大业脸色青白,哆嗦着口齿道:“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正是这时,又听到沈傲的声音在大叫:“杀光了契丹狗还要杀金狗……”
耶律大业眼睛都直了,整个人呆滞地看着杨真;杨真一拍大腿,心里骂,一群混账,一群混账,这屁股老子也不擦了!站起来,朝着远处的户部侍郎打招呼:“赵大人,哈哈,老夫今曰想起来了,今次的庆典还有些花费还没有和户部核实……”
留下一个耶律大业,真是欲哭无泪,既担心又害怕,时不时看到几个皇子从楼下窜下来,口里大叫:“皇叔,皇叔,契丹狗在哪里?”
我的娘,快跑!耶律大业立即离了座,躲到人堆里去,本来今个儿天气冷,他穿的是契丹特色的狐裘皮衣,还带着顶圆顶暖帽,这一下是不敢穿了,寻了个机会把皮球和帽子脱下,丢在一处角落,只穿着一件内衣,瑟瑟发抖地蜷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