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露出来,晨露在海岸的棕树上徐徐滴落,海鸟展翅飞起,盘旋不散,沙滩外,一艘艘船拥挤在海港上,一伙败兵冲上栈桥,连粮草、淡水都来不及补给,便急促促地跳入海中,奔上船去。
后头偶尔有追兵杀来,又是乱战;偶尔也有几艘船从破旧的栈桥处出来,狼狈之极。
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还真不知道到底谁占了上风;杀不赢的,实在是没有了信心,便往海滩码头处败退,夺船而走。
这时候,喊杀声已经渐渐转弱,所有人已是筋疲力竭,以崔正为首的一批人,也早已跳上了船,往泉州方向而去。
只两天功夫,泉州大批的水军杀到这里,残存在岛上的海贼只用了三个时辰便被彻底清除干净,接着便是四处出击,在这附近海域打击出逃的海贼,倒是对那些临阵反戈的四大姓商船水手,只要辨明了身份,水军只是将他们押解起来,便直接送回泉州去。
一艘哨船飞快进去泉州港,随即在码头处停泊,有人跳上栈桥,立即叫了人取来一匹马,飞马向转运司衙门赶去。
沈傲展开了捷报,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另外几份奏报,都是水军那边传来的,水军那边的奏报带着几分怨言,大意是说弟兄们不辞劳苦地跑了这么远,还想立个功劳,结果是这样的结果云云。
沈傲晒然一笑,水军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放出去,肯定是有怨言的,倒是一点都不奇怪,抬头对边上的博士道:“立即传令,对海盗,斩尽杀绝,至于那些四大姓下头的水手,全部带回来,不必为难,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也就是了。那个崔正……”沈傲沉吟了一下道:“若是他回到泉州,叫他来见本王。”
吩咐了一下,沈傲便继续埋头看奏报,杀人杀得多了,也该怀柔一下,杀人是为了让人畏惧,使他们服从于你的权威,而怀柔则是安抚,安定人心。一味地怀柔不行,一味地杀人更是不能,先立了威,让人屈服在你的银威之下,再施以手段,才会让人感激。
奏报的后头都是些战利品的结算,金银等物不少,其中收获最大的是一千四百多艘大小船只,这些船,一部分可以编入水军,一部分可以发卖出去,用以酬作军费。
沈傲如今手握巨款,相当于数年的朝廷岁入,又得到宫内支持,以郡王的身份坐镇在泉州,官商、海贼悉数剿灭干净,又凭借这个,建立了威信,这时候他这个海路安抚使,若是再不作出一点作为来,那就真是荒废了如此大好的局面。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第一次出海行商的事办起来,水军派船拱卫,再让商船尾随,南洋那一圈是一条航路,倭岛那边也是一条航路,至于其他的,只能放任,按照沈傲的估算,十艘兵船,只要有三五百条商船跟着,朝廷这边的成本肯定能收回来,商人们缴了税,保了平安,这海贸生意的风险因素剔除掉一部分,就会让更多人参与进去。
只是这调度的事还要小心谨慎,最好中途不要出了差错。
至于这笔巨款,宫里头也有了旨意,除了将两亿贯送入内库做内帤,其余的,都由沈傲这边来花销,当然,贪墨也有机会,只是这个钱,沈傲没有动的心思,一部分送去蓬莱建新港,一部分定制战舰,还有一部分可以做武备学堂的花用,其余的留一些在跟前,以备不测。
沈傲的身家已经不菲,整个大宋到处都是他的生意,几百万贯还是有的,再加上俸禄,保姓沈的一家世代富贵都不成问题。如今整个泉州百废待兴,他也不好再装风流了,只好埋着头苦干一下。
水军那边凯旋回来,却没有喜气洋洋的气氛;大有一副蓄意待发,结果却是空手而归的沮丧。至于那四大姓的水手人等,也大多回来了,如今四大姓没了,生活还要继续,少不得要重新选个生计,年纪大些的,仍旧去海商那边找点事做,年纪轻的,也有人从军入伍,水师这边大肆招募人手,条件也还算优渥。
崔正胆战心惊地上了岸,被请到转运司衙门这边来,原以为是那姓沈的还要为难他,不料人家不是带他去签押房,而是直接带去了侧厅,请他坐下,奉了茶,才见到了传说中蓬莱郡王。
沈傲打量了崔正一眼,夸了他几句识大体的话,才慢吞吞地道:“你从前在崔家做事,是经常出海的吧?”
崔正听了崔家二字,心里有点绞痛,不得不道:“是,崔家的商队,都是小人领着的,有时候百来条,有时候几十条。”
沈傲颌首点头道:“调度的事,本王不懂,眼下第一批商船就要下海,就由你来做这领头羊吧,如何调度船只,如何选择航线,你拿个章程给本王看。”
话不需要说太多,只一句就够,崔正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感激:“郡王爷……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