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太子和对付别人的法子不同,都说沈傲是楞子,可是这个楞,也是对脚下又臭又硬的石头,绝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偏偏太子愚蠢之处就在于希望引来外援。沈傲的方法就是送给他更多的外援,多塞几个猪一样的队友,这些人鼓动造势起来,莫说是宫里,就是太子自身,也难以控制了。
他淡淡一笑,让刘胜去忙自己的事,独自一人往内宅里走,如今成了郡王,府里头修葺一新,宫里更是调拨了几个太监到内宅去,王府这边,也有了招募护卫的权利,看家护院的首领是小和尚释小虎,释小虎已经结了发,人也长高了一些,差不多快要到沈傲的肩头了,虽是这样,脸上的稚气还没有脱去,沈傲穿过一个月洞,便看到这家伙追逐着一个少女,口里大叫:“还我,还我!”
前头的少女银铃似的笑,不忘回眸:“就是不还。”她穿着一件极庄重的开襟百褶裙,腰间束着蝴蝶结子,提着裙裾,跑的飞快,连释小虎都望尘莫及。
释小虎看到了沈傲,立即停了脚,乖乖的过来:“王爷回来了,我……我在看家护院。”
沈傲想去摸他的光头,才想起小虎的光头已经没了,打是遗憾,摇摇头:“噢,我知道,你在捉贼?”
释小虎憋红了脸,气呼呼的道:“她拿了大夫人的嫁妆。”
前头那少女看到后面的人没有追来,回眸一看,立即咂舌,僵在那里不肯动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沈傲朝那少女对视一眼,脸上轻笑:“郡主什么时候有空来之间府上坐了,为何没人招呼?”
一年不见,清河郡主越发亭亭玉立,多了几分少女风韵,少了几分稚气。乌黑的头发上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一步步过来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低咬着唇,可怜兮兮的捧着一幅画,很不情愿的过来。
赵紫蘅对沈傲又有点儿害怕又是愤恨,等走到沈傲边上时,跺跺脚:“亏你说得出口,不是你,我怎么会被禁足,天天和母妃呆着,头发都要白了。”
沈傲笑嘻嘻的,一双眼眸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秀发,教赵紫蘅退了一步,从前的赵紫蘅见沈傲这般无礼的样子只会咯咯笑,现在却懂事了一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虎着脸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你眼睛……”前头还是理直气壮,后头声气越来越弱,脸都俏红了。
沈傲板着脸:“没有生白发啊,倒是比从前更好看了,这般俏生生的郡主,真真前所未见。”
赵紫蘅胀着俏脸,一抹嫣红飞上了脸颊:“胡说八道,父王说,你这个人最坏了,一肚子的坏水,以后遇到了你,要绕路走。”
沈傲瞪大眼睛:“晋王真是这么说的?”
赵紫蘅肯定的点头。
沈傲摇头,他和晋王,本来还有几分交情,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连那胡闹的晋王,居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平时经常来寻自己找乐子,却教自家的女儿见了自己绕路,这算是什么事?
赵紫蘅瞪大眼睛:“你摇头做什么?”
沈傲道:“我想……我和你爹有点误会。”
赵紫蘅撅嘴:“我爹和谁都有误会。他昨天还和一个什么士子有误会,把人家打了。”
沈傲一拍手:“打的好。”
二人就在后宅的月洞前,顶着烈阳,释小虎已经跑的没了影子,话说到一半,突然都每词了,从前大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彼此的感觉也谈不上生分,只是觉得从前能没有顾忌说出来的话,这个时候张不开口。
太阳很晒,赵紫蘅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儿,沈傲咳嗽一声,扯着袖子想去擦,手抬到一半,又停住了,心里想,我这样,别人会不会说我耍流氓?随即又想,君子至诚,这是先贤说过的话,想什么做什么,那才是君子,管他娘的。手又上移几分。
赵紫蘅看出沈傲的动作,低低咳嗽,人都僵了,心里又在想,他要是来给我擦汗,我该怎么办?不让他擦,他肯定不再理我的,让他擦了,岂不是教他占了我的便宜,心里权衡不下,一双眼眸,闪动着慌乱。
两个人就像慢动作回放,沈傲慢吞吞的卷袖过去,不敢太快,袖子触及到她的额头,只是轻轻沾一下,谁知这轻轻一沾,赵紫蘅的汗却是更多了。
沈傲顿时觉得做人失败,别人擦汗,他也擦汗,怎么还有越擦越多的道理。两个人挨得很近,从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可是这时候,闻到对方的吐气如兰,还混杂着一股清新的淡淡香气,让人心猿意马。
赵紫蘅撅着的小嘴微微有些松动,阖上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突然道:“小时候,刘伯伯就是这样替我擦汗的,我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