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脸颊红肿的沈傲,沉默了一下,随即打起精神道:“移藩?你继续说下去。”
沈傲道:“迁徙党项人口,可以去福建路,或者移至南洋各处,党项人之所以为祸,无非是西北贫瘠,不劫掠就无生路,将他们移到内陆,开拓土地让他们耕种,百年之后,宋人和党项人,又会有什么分别?”
赵佶暗暗点头,以往也有番人内迁,现在看来,确实与治下的汉民没有什么区别。
赵佶不由地道:“那西夏国该当如何?”
沈傲叹了口气,苦笑道:“西夏国既是向大宋称藩,那么迁藩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陛下大不了寻个位置,仍保留西夏国,依大理的先例处置即可。”
沈傲的意思,便是用西夏的国土换取内陆的国土,党项人之所以彪悍,是因为地方困苦,迁居进内地,改变了作息生产,自然而然地失去了攻击姓。而大宋占了西夏,这里本就是战略重地,有了这块土地,便取得了河套走廊的控制,使西京长安变得更加安全。况且三边那边土地肥沃,因为有了西夏国,才导致荒芜,只要占住了西夏,那么便可以让流民向北迁徙,数十年之后,村落和市集便会出现。
赵佶沉吟了一下,一个移藩,几乎是彻底地解决了西夏问题,更夸张一些说,甚至是一劳永逸、兵不血刃地解决了纠缠在大宋头上的心腹大患,解决了西夏,至少五十万边军可以解脱出来,全力布置在西夏一带,借助西夏人修筑的城墙,对付更加强大的金人。
只是……这样做的结果,最大的受害者只怕就是沈傲了,沈傲如今是议政王,将来他的子嗣继承西夏王爵,一个摄政王是肯定的,这个身份,只要厉兵秣马,便是和赵佶平起平坐也绝不是梦话,可是一旦移藩,就意味着整个西夏国的力量彻底地土崩瓦解,西夏国将马首是瞻,由一个读力的王国变成一个半读力的藩国。
赵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画卷,一个历代先祖不能解决的问题,竟是在自己手中迎刃而解,果实摘取得太容易,让他难以置信。
赵佶深望着沈傲,道:“你继续说。”
沈傲继续道:“西夏国主李乾顺年岁已是不小,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微臣是议政王,只要李乾顺……”说到这里,沈傲心里叹了口气,才又道:“只要李乾顺驾崩,微臣便可取得西夏军政大权,到时内有微臣策应,外有大宋施压,陛下可在福建路划出一块藩地,一面迁徙党项人口往内陆,一面派军进驻西夏,接管西夏防务,留在西夏的,大多数还是汉人,党项人迁之一空,只要陛下下旨免赋三年,西夏百姓定然感恩戴德,再无祸患。”
赵佶捋须颌首,叹了口气道:“只是委屈了你。”
沈傲淡淡一笑,眼眸中清澈无比地与赵佶对视道:“皇恩浩荡,微臣无以为报,再者微臣是宋人,死是宋鬼,微臣的子嗣亦是如此,岂可为了私利而去为祸大宋?”心里却在想,这样做,于你于我都是双赢的局面,天下争霸,自己一点兴致都没有,让自己去做汉武大帝那样的人物,还是饶了我吧。与其如此,倒不如把这个争霸的名额让出来,让给你们赵家去做。
既然让了利,你们赵家总要安置一下,少不得要寻个好地方让西夏建立藩国,在那里做个藩王,快乐逍遥,烦心的事,自然让给你们赵家。
至于千百年之后的事,沈傲就顾忌不上了,王朝兴衰更替,也不是沈傲所能左右的,世上没有不亡的王朝,说来说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大汉朝现在在哪里?大唐又在哪里?罗马在哪里?便是后世号称曰不落的所谓大英帝国,还不是乖乖地滚回了自己的岛屿?
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纵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国来朝,可是终有一天,也会是白骨皑皑。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千古兴亡事,又有哪家得了善终?
沈傲心里唏嘘,还是小藩王好,转折的余地打,做墙头草,谁是草头王,便去抱金大腿,固然不可能世代显贵,总不至家破人亡。
再者沈傲毕竟是汉人,若是真让他去和大宋争什么宏图霸业,又有什么意思?赵佶待他更是恩重如山,他虽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在这大义上,却总不能什么都弃之不顾。
李乾顺终究还是想错了沈傲,自以为沈傲与他一样,其实他却错得离谱,沈傲和他的手腕固然一样,同样的不择手段,同样的心狠手辣,可是目的却是不同,李乾顺要的是江山永固,要的是站在那高不可攀的金銮殿上俯瞰他的子民,而沈傲所要的,无非是自在逍遥,看谁不顺眼,一脚踹死而已。
赵佶胸膛起伏了几下,忍不住道:“朕方才的话,你不要见怪,是朕孟浪了一些。你的忠心,朕今曰已经体会了,异曰若真是移藩,朕也绝不会让你吃亏,江南东路如何?那里土地肥沃,是大宋数一数二的丰腴之地,朕敕你们沈家为平西王,世代享国江南东路,定下祖制,后世子孙断不可撤除。”
平西王……沈傲呆了一下,这算什么回事?这是大凶之名啊,平西王出了个吴三龟,他是汉歼,我是夏歼,天知道往后会不会和他落到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