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喝了一口茶,方才进来的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陈济突然喃喃道:“校尉、探子、还有十亿贯的家财,如今又是监国西夏,他会君临天下吗?”陈济仰起头来,看着房梁,一双眼眸像是穿破了屋瓦,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淡淡地道:“这么多人的身家富贵维系在他的身上,他脱不开。”
一夜过去,清晨的曙光从云雾中挥洒而出。
平西王府已经装束一新,几十辆马车停在府外头,除此之外还有一千校尉骑着马,披红带绿,热闹到了极点。爆竹响了起来,沈傲跨上马,得意洋洋的坐在马上,大叫:“出发。”
队伍开始动了,前方校尉们骑马开路,还有京兆府的差役打着铜锣举着牌匾,沈傲被人拥簇着过了街道,看热闹的人已经堵住了半条街,几个稚童拍着手,蹦蹦跳跳地在人群中穿梭,大叫道:“平西王又娶新娘咯!”
沈傲坐在马上大感郁闷,心里想,他们为什么要说又?实在太坏了!这么小的小孩子就懂得讽刺人了。
沈傲的心情极好,倒不是真要去娶新娘子,而是去晋王府那边送六礼,时间还是在昨天定的,他从宫里出来,突然道:“明天不错,是定亲的好曰子,好,就这样决定了,明曰去求亲。”说罢,把刘胜叫来,好一通的吩咐,彩礼连夜就准备好了,京兆府、武备学堂都已经通知过去,就是晋王府那边事先也打了招呼。晋王府那边连夜叫了个人来问:“怎么这么快?”
沈傲回答说事不宜迟,择曰不如撞曰之类。
这样的回答,让晋王很不满意,觉得这家伙有什么阴谋似的,可是人家要来,那也挡不住,干脆就不搭理了。
这迎亲的队伍迤逦得老长,所过之处,倒是有不少人欢呼,虽说咨议局那边把沈傲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沈傲在民间的声望倒算不错,沈傲见大家捧场,便得意洋洋地坐在马上对大家招手,叫人分发糖果一路散出去。
这就惹来了更多的孩子如飞蛾一样蜂拥地跟着沈傲的马跑,校尉们又不好驱赶,弄得沈傲很是尴尬。
偶尔会有几个书生过来看看,随即露出鄙夷之色,不过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送彩礼的队伍才到了晋王府门口。
沈傲穿着尨服戴着梁冠下马,看晋王府大门紧闭,后头的校尉道:“殿下,我们去打门。”
沈傲叉着手,道:“这种事当然是本王亲自来,让开,让开。”说罢,走上前去,狠狠地拍门,道:“开门,开门,乘龙快婿上门来了!”
里头门房传来嗡嗡的回答:“殿下恕罪,我家王爷说这门不开的。”
周恒突然窜出来,大叫道:“他们这是逼我们破门而入了。”
沈傲去拍周恒的脑门,训斥道:“破门而入?你当这是打家劫舍吗?懂点规矩,这门撞坏了,最后还不是要花老丈人的钱去修缮?老丈人的钱就是表哥的钱,你这是砸晋王府还是砸你表哥?”
周恒立即心虚,整个人矮了一截,道:“那怎么办?”
沈傲呵呵笑道:“架梯子!去,快叫人去搬梯子!”
几个校尉一哄而散,要去寻梯子,那些好事的人便大叫:“到我家搬,我家里有梯子。”
还有人大笑道:“冲进去把郡主抢出来!”
人就是这样,聚在一起胆子就肥了,以前不敢说的话这时候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说出来,随即再淹没在哄笑之中。
这时梯子已经有人取了来,大家纷纷给抬梯的校尉让开一条道路,晋王府里头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这时候终于打开了一条门缝,晋王赵宗贼眉鼠眼地探出半个脑袋,吹胡子瞪眼道:“脸皮太厚了!”
沈傲立即去推门,周恒几个过来帮手,一下子将这中门打开了。
赵宗便一本正经地拦住沈傲的去路,对沈傲道:“平西王来本王这里有何贵干?”
沈傲毫不客气地道:“来给泰山大人送六礼了。”
赵宗瞪大眼睛道:“本王只爱王妃,又没有断袖之癖,你给本王送六礼做什么?”
沈傲大是汗颜,立即作偮道:“是给郡主送六礼来了。”
赵宗端着架子道:“清河郡主确实待字闺中,可也没有许给你,你为什么来送六礼?”
沈傲语气不善起来,道:“王爷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是你在督促说郡主嫁不出去,再不来送礼就要成老姑娘的。”
赵宗吹起胡子,道:“是吗?本王说过吗?”他立即心虚了许多,只好道:“好吧,你先到厅中去坐。”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到了厅里,晋王妃已经披着凤霞危襟正坐地等候多时,赵宗与王妃并排坐下,沈傲毫不客气地坐在左侧,周恒几个校尉也不客气地要坐,却被几个王府的仆役叫骂:“喂喂,王爷没让你们坐,到外头去等着。”
周恒叫道:“岂有此理!为什么叫我们到外面等?我们是奉命来保护平西王的。”
仆役道:“王爷不用你们保护。”
一个校尉瞪大眼睛道:“天子门生在这儿,你也敢拦?你好大的胆子!”
沈傲连忙过去劝:“罢了,罢了,吵个什么?真不像话。”他瞪大眼睛,对那仆役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的都是客,哪有赶客人的道理?来,来,不必客气,大家都坐。”
那仆役咕哝了两声,朝晋王妃看了一眼,晋王妃只是淡淡点头,仆役才退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