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普照,明媚得很,渐有春天的气息,最适于出游。
波光粼粼的南湖之上,数十艘精美的画肪星棋罗布,宛如缤纷的花瓣缀于宝玉般的湖面上。
受萧月生画舫的影响,南湖上的画舫竞相精美,虽不如他的大气,雅致处,却也不输于他。
轻风拂动来,暖中带着一点儿寒,吹动几片湖边生机不绝的苇草,袅袅如黄莺般清脆的歌声随风而动,在湖面上荡漾,隐隐约约,缥缥缈缈,如同天际传来的纶音佛语。
萧月生身影刚出现在观澜山庄的后花园,忽然感应到了南湖上的异常,自己的画舫上,小玉与慕容雨、张清云三人正大打出手,斗得不亦乐乎。
这等好戏,他岂能错过,身影顿时在后花园内消失,瞬间出现在了南湖之中最华贵大气的画舫上。
“喝!”“着!”
娇喝声不绝于耳,小玉她们的打斗并非闷声不响,而是带着吆喝娇叱,清脆的嗓音,辅以内力,传播极远,如同画舫下面的水波般顺着湖面东东荡漾开去。
萧月生出现在画舫的甲板上,尚未掀帘而入,便听到兵刃破空的厉啸声,却不闻金戈的交鸣声,小玉的赞叹声时而响起:“好!……这招厉害,神来之笔!”
萧月生不想让她们感应到,便带着看好戏的心情,收敛气息,厚厚的月白绒帘自是无法阻住他的目光。
画舫之内,乳白皎洁的厚软地毯上,几只乳白的锦墩被放在舱角。矮榻与茶几亦被搬至角落处,原本一条条垂着地、无处不在的乳白薄纱幔帐亦被收了起来,空出一片颇为空旷之地,用以动武虽略显狭窄。但施展小巧的武功,却也足够。
小玉一袭月白襦袄褶裙,淡雅如仙,微带妩媚,婷婷站在中央,以淡淡的笑容面对张清云与慕容雨,玉手所持,是一柄寻常地青锋剑。剑尖垂地,却也显得寒光凛冽,锋得无匹。
小玉的身形苗条曼妙,本是极显轻盈,此时持剑袖手而立,另一玉手负在背后,却尽显宗师的凝重气度。隐隐如山峰岳峙,尊不可摧,张清云与慕容雨两人心中莫名的升起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感。
张清云清冷如故,冰肌雪骨,一身月白的道袍,手中长剑亦是白色剑锷与剑穗,一尘不染。宛如摘仙,此时寒星般的双眸灼灼盯着小玉,似欲趁隙而击。
慕容雨身穿一身青色儒衫,做男子打扮,只是她修长入鬓的秀眉与太过秀气的丹凤双眸,即使再怎么做男子装扮,也不像男子,妩媚秀美无处不在。
此时她横剑立眉,凤目大睁地模样,却也有股说不清的刚健飒然。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慨。
“玉夫人,小女子可要使出真功夫了!”慕容雨皎洁秀美的面庞渐渐肃穆,低声缓缓说道。
“玉夫人的武功果然不凡,本座也要全力以赴,请夫人小心!”张清云清冷的声音亦透着凝重。
小玉含笑点头,心中却也是跃跃欲试。
她自成为观澜山庄的女主人之一,亲自出手的机会寥寥无几。当初偷偷随公子爷去少林寺时,与小月联手,斗了一次西藏法王八思巴,却也兴味索然,余子碌碌,再也没有真正地与人打斗,只与小星她们切磋而已。
但真正的动手与切磋练招毕竟不同,她只知道自己的武功高,远庄外的武林中人,但究竟高到何等程度,自己也是好奇的不得了,如今有机会见识一下北清微与南慕容,小玉自是求之不得。
“请吧!”小玉微抿了抿樱唇,强抑兴奋,令心情恢复至古井不波,晴空万里之境,心境如鉴,照周围一切动与静。
“接招!”慕容雨不再客气,脚下的鹿皮靴轻点,身如箭矢,以身带剑,直刺向小玉,宛如一道电光劈出,迅疾无比。
身为小星的闺中好友,她曾与小星交过手,知道她们观澜山庄的武功深不可测,心中也有如同小玉一般地好奇,她们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等程度?
慕容雨快如闪电的剑光,在小玉眼中,却缓慢如龟爬,她笑了笑,玉腕一翻,青锋剑一旋,长剑由内向外划弧,一泓弦月般清光闪耀于众人眼前,慕容雨的长剑顿如水滴滴向旋转的螺陀,乍遇即被甩出。
慕容雨施展招式,素来是放七留三,从不拼尽全力,这是收自如之道。
但小玉的轻巧一旋,青锋剑上却蕴着一股沛然不可御之力,慕容雨原本留着的三分力气与其相比,如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这股沛然之力凝而不散,古怪之极,如附骨之蛆般,慕容雨刺出的长剑再也无法自控,自不由已的直刺小玉的右侧方空气,越迅疾,“咝——”地一声,如裂玉帛,可见度之快。
杏黄剑穗甩动,涤丝缠着的剑柄顺势一点,点向身不由已的慕容雨香肩,轻巧自如。
“小心!”小玉的剑柄将要触到慕容雨,张清云清冷的喝声顿然在她身前响起。
一道尖锐的寒气如锥,直袭她右胸,使其唯有向左或向右躲两途,剑柄再也无法敲下。
攻其必救,精准如电,张清云的这一剑,极见功力!
若是男女相斗,武林中地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男子是不能攻击女子的敏感部位,否则,便是故意侮辱,下流无耻,不死不休。
女子相斗,自是没了这般顾忌,小玉脚下不丁不八,丝毫未动。洒然一笑,玉腕反向一旋,青锋长剑划着浑然天成的圆弧,由外向内,似缓实疾,将张清云的寒剑旋开。
张清云顿时知晓,为何慕容雨明知刺向空气,却仍刺得那般义无反顾!
剑上的力道沛然无匹,偏又绵绵不绝,她虽极力抵御,仍旧不由自主的刺向慕容雨的身后。
慕容雨反应极快,虽不及扭身。长剑却顺势回转,划出一道半弧闪光,宛如脑后长眼,精准地挡住张清云刺来的长剑。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袅袅不绝,隐隐如龙吟,行若悠闲的小玉暗忖。看来这两股剑果然皆非凡器呀。
小玉附着在张清云剑上地劲力未消,重若千钧,慕容雨如被电噬,身形不由跟跄着退了两步,本是皎洁如雪的面庞顿涌红云。
舱外的萧月生抚着八字胡的手顿了顿,不由呲了一下牙,脸上露出不忍之色,画舫内的地毯可不是一般建党之物。价值千金啊!
这张乳白的地毯用得全是羊羔毛,看似厚密,摸上去却如丝缎,便是躺在上面,也不输于躺在鹅绒榻上,极为舒适温暖,画舫终日停泊于南湖上,舫内却丝毫不潮湿,便有这张地毯之功也。
慕容雨被震后退的两步,她极力运功抵御。顿时,两只脚印深深烙了上去,这张地毯怕是已经毁了!
无量寿佛!阿弥陀佛!
“咳!”萧月生重重咳了一声,不能再让这三个女人败家了,顾不得看好戏,打断了她们的兴致。
“谁!”张清云冷冷喝道。
萧月生地气息一放,小玉顿然感觉。轻声笑道:“是公子爷么?”
“嗯,是我!”萧月生答应一声,挑帘飘然入内。
“呵呵……,是慕容姑娘,真是稀客!”萧月生装做乍见到慕容雨,拱手笑道,神态颇是亲热,温和的笑容如春风般煦人。
慕容雨功力透支之故,此时脸上嫣红未褪,娇艳迷人,她心下虽然沮丧,好在与小星切磋在前,并未太受打击。
她望向萧月生的目光变幻了几次,终是淡淡一笑,屈身敛衽一礼:“见过萧庄主!……庄主别来无羔?!”
后面这一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上次萧月生的那一刀,宰得有些太狠了,也难怪慕容雨耿耿于怀。
萧月生虽未用读心术,却也似乎能够听到她霍霍的磨牙声,心中不由暗乐。
“托慕容姑娘的福,在下吃得好睡得香!”萧月生转身向张清云点头致意,随即对慕容雨拱了拱手,笑容温煦依旧:“慕容老爷子贵体是否安康?”
他回答得也算是客套话,似是得体,但听到慕容雨耳中,却是说不出地刺耳,仿佛猫哭耗子一般,后面的那一句话,更是惹得她怒火攻心,暗中吸气不已。
慕容雨纵是修养极佳,却也窒了一窒,强颜笑道:“家父已经痊愈,还要多谢庄主的灵药!”
“如此甚好,来来,咱们坐下说话!”萧月生伸了伸胳膊,指向小玉刚搬过来的锦墩。
她们的切磋已成虎头蛇尾,各自将长剑归鞘,慕容雨与张清云对视了一眼,彼此一笑,心下却暗凛,知道对方并不输于自己,至于小玉夫人,她们已息了争强的心思。
四人坐下说话,自言话中,萧月生听出慕容雨的心灰意冷,其父慕容业自痊愈以来,自鬼门关前打了个转,颇有大彻大悟之感,雄心顿去,不想再做徒劳无功之事。
慕容雨此次前来,是听到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地告知,观澜山庄要让清微枫叶和解,于是趁机上门,以示和解。
当然,慕容雨自不会直白的说,我们投降!只是委婉的露出结好之意罢了,其余皆是萧月生由读心术所知。
萧月生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慕容世家竟是这般好相与!
他准备不战而屈人之兵,有很多后招损招正等着他们呢,如今,未等他施展出来,对方却干净利索的投降了,倒让他好是一番失落!
这其中小星居功至伟。她劝了慕容雨一通,见她并无改主意的念头,便索性将慕容世家的老底一一说出,甚至还说出了慕容世家的武库所在。将慕容雨惊得檀口合不拢,寒气直冒。
对观澜山庄的一切,小星虽闭口不言,但慕容雨见微知著,能够将自己家族地秘密弄得那般清楚,其力量着实可怕。
萧月生娶了郭芙,成了郭靖与黄蓉的女婿,有丐帮地相助。观澜山庄更是如虎添翼,慕容世家根本无法抵抗。
一时胜败,不足为虑,乃兵家常事也,慕容世家的气魄,非同寻常人。
他们拿得起放得下,索性暂时放弃复国地想法。有小星在,与观澜山庄又没有利害关系,倒也不虞安危。
况且,慕容业还有一个如意算盘在哗啦哗啦打得极响,正鼓励女儿多去观澜山庄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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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去襄阳郭府,却是脸看他所授的阵法。
当初他自少林得到一本阵法秘笈,《少林十三棍阵》乃是大唐年间,少林十三武僧助唐太宗李世民定国。自沙场中所悟。
闻名天下的少林罗汉阵,讲究以多对一,围而攻之,专以护寺之用,而这个十三棍阵,却反其道而行,是以十三人抱成一团,结阵对敌,彼此呼应,相互掩照。可以十三人对多人,与此时军中所通用的雁行阵、蛇形阵异曲同工。
萧月生交十三棍阵改头换面,变成了八人一阵,配以九宫八卦步法,揉以奇门遁甲之术,其威力远非原来的十三棍阵可比。
萧月生听闻古有诸葛孔明地八阵图,惜乎至此早已失传。自己虽也根据易经推衍,翻阅古籍,查看八阵图的形容,创出了不少阵法。
郭府便有一座小型的校武场,虽不够大,百人左右,用以演练阵法,却也足矣。
天上暖阳高照,将近正中,晴空无云,爽爽朗朗,是难得地好天气,即使是在襄阳,也渐有几分春意。
郭府的校武场铺着青砖,已有些坑坑洼洼,不甚平整,看来用得颇勤,好在周围如此,靠近校场中央,便平整许多,不妨碍使用。
郭靖治家如治军,每隔五日,府内仆人便集结训练一次,除了那些妇女老弱,皆得参加。
这也是郭靖的一番苦心,对于襄阳城是否能守得住,他实在没有把握,万一真的破城,这些经过训练之人,便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逃命的机会。
郭靖黄蓉夫妇、郭府的四位客聊、丐帮长老鲁有脚、孙秋风孙秋雨两师兄弟,还有郭府的少年英豪6云、夏侯杰,这几人与萧月生坐在校武场地点将台上,观望下面不远处有些喧闹的人群。
在一群男人中,一身青花襦裙的黄蓉宛如绿叶映衬的一朵鲜花,芬芳动人,一举一动莫不吸引众人的心神。
郭靖坐于正中的藤椅上,手中拿着三支小旌旗,红、黄、绿各有一支,旌旗颜色皆很饱满,在归明媚的阳光下极为显眼。
黄蓉坐于他的左侧,萧月生则坐于他右,其余几人依次横坐于两旁,孙秋风孙秋雨两人则站于郭靖身后。
台上地诸人都不言不语,仔细观察着台下的那两群人,他们事先并不知来此所为何事。
郭靖右拿着一支鲜艳的小红旗,指着下方不远处的人群,对自侧的萧月生说道:“观澜,这些人是府内的家丁,都会些粗浅的功夫。”
又指了指那独自成群的八人:“挑出的那八个人比较聪明,高矮也差不多,修习你那套八丁阵已有十日余,虽然还有些生疏,却也勉强能够走对步法,……咱们今天便看看,这套阵法到底威力如何吧!”
萧月生笑着点点头,细细打量,那八人皆一身袍色短打,俱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精气神亦充足,中等身材,站在一起,显得十分整齐,与另一群地高矮参差迥然不同。
那八人围成一团,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低声说话,显得很安静,与另一群人的喧闹说笑亦大不相同。
看来这八人初步的默契已经形成,萧月生点了点头。稍微有了一点点儿信心。
萧月生所创的八丁阵看似简单,仅是八个方位,每人占据一位,然后轮走不休,如走马观灯一般,其中困难处,却以重重计。
若阵形不动,只需每人记住八个方位地准确位置。走位时,踏上前一人的脚印,绕着阵中心转走即可,这并不难。
但若阵形一动,则顿时天翻地覆,八个人,保持与前后左右之人地距离。绝非易事,差之毫厘,则阵法顿破。
还是黄蓉聪明有急智,想到一法,是以兵器与手臂为尺,只需与背后之人与右之人各碰一次兵器,便可定准位置。
解决完位置问题,便是默契与节奏。跑位时,需要八个人同时动作,即使有一个快了或慢了,阵法便顿时告破。
还有一些琐碎的问题,颇有数不胜数之感,随便一个,便能头疼半天,萧月生不禁慨叹,创阵法易,练阵法难啊!
观澜山庄门下地诸人。皆是天资绝顶,他扔出一套阵法,他们自己研究,短时间内,便能够学会,对于寻常人,自不能这般要求。
八丁阵已经算是极简单的了。看这些人练得这般吃力,他心中便打消了让他们修习威力更强的阵法的念头。
“若这套阵法果然像你说的那般厉害,便传于我们丐帮吧,……啊?观澜,如何?”黄蓉清亮如泉的目光自那些人身上转向萧月生,笑吟吟的问道,黄蓉身侧的鲁有脚顿时竖起了耳朵。
“好啊,岳母若不嫌弃,拿去用吧!”萧月生漫声回答,极是爽利,让黄蓉顿时笑靥如花,天地为之一亮,黄蓉现在有越活越年轻地趋势。
“咳!……好了,开始吧!”郭靖看到大小相同的梨木木刀皆分了下去,便咳了一声,宣布开始,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提刀在手,本是懒散喧闹的众人顿时气势一变,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再无喧闹说话之声,校武场顿时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