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萧凡仿佛能听见脖子的骨节处传来喀喀的响声,——听说明法严酷,赌博……算不算死罪?
武英殿内。
黄子澄跪在殿门外求见朱元璋,内侍刚领他进了东暖阁,黄子澄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眨眼,鼻涕眼泪全都流了出来,一团一团流在猩红的地毯上。
朱元璋坐在龙案后,放下手里的奏本,看着黄子澄跪在面前哭得涕泪横流,不由皱了皱眉,缓声道:“黄爱卿何事如此悲痛?说予朕听听。”
黄子澄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马咚咚磕了两个头,然后痛哭失声道:“陛下,陛下!臣罪当诛,臣罪当诛啊!臣有负陛下重托,愧对我大明江山社稷,无颜见天下士子百姓,求陛下赐臣一死!”
朱元璋眉头越皱越深,不耐烦的敲了敲龙案,沉声道:“黄爱卿,到底有何事,你大可直说,你是朝廷大臣,注意你的仪态!”
黄子澄顿时止了哭声,抽噎着断断续续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陛下,太孙殿下本是性良友孝恭顺之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任由萧凡那品行低劣之人与他朝夕相处,恐怕过不了多久,太孙殿下便会变得如萧凡一般貌似斯文,实则狡诈了,此非我大明之福啊!请陛下以我大明江山社稷计,对萧凡施以严惩,将其调离太孙殿下身边,否则……臣恐以后担上万世骂名,万万不敢再教授太孙殿下,不如请陛下赐臣一死!”黄子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做了总结陈词。
朱元璋楞坐在椅子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黄子澄的意思,简单总结一下,只有两句话,一是太孙被萧凡带坏了,坏到学会了在课堂上调皮捣蛋,还打牌赌博,对学习圣人之言不再认真了,此乃亡国之兆。二是这一切全怪萧凡,要么把萧凡赶走,要么黄子澄就不教太孙了,爱谁谁去。
明白过来的朱元璋不由苦笑摇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朱元璋起于草莽,他本身并没文化,以前战争年代,他对读书人是分外敬重的,他认为读书人眼界开阔,见识高远,往往读书人的一句话,一个提示,可以抵得千军万马,那时第一个投奔他的读书人是李善长,他对李善长可谓是尊敬至极的,只差没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
后来他自己也意识到没文化很可怕,于是在战争中一边打仗一边读书,人往往因为不懂而对未知的事物畏惧,一旦接触了,开始懂了,也就渐渐去了敬畏之心,读过书的朱元璋开始觉得,原来所谓的读书人,也不过就那么回事,靠几句圣人的迂腐之言治理天下,朱元璋是绝对不赞同的,所以他对读书人的态度也慢慢变得强硬起来。以往求读书人出来做官,朱元璋低声下气,礼贤下士,后来立国之后,便用屠刀相请,如江西的夏伯启叔侄,苏州的姚润,王谟等等,不愿为大明出仕者,皆枭首诛族,毫不留情。
虽然嘴上说如何尊重孔孟,如何提倡兴儒术倡仁政,那不过是朱元璋说给天下人听的,实际上他对所谓的儒家之言,心里很不以为然,以前的长子懿文太子,朱元璋就是对他只知现搬圣人之言,盲目行仁义之道很不满意,现在黄子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着太孙殿下如何调皮,如何在萧凡的影响下不认真学习云云,说实话,朱元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严重的,说到亡国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难道一味学圣人之言就不亡国了吗?古往今来多少尊崇孔孟的皇帝,照样昏庸不堪,丢了江山。
不过黄子澄乃朝堂砥柱,是朱元璋留给太孙的辅佐之臣,黄子澄受了委屈,朱元璋不得不照顾一下他的面子。
枯槁的手指不轻不重敲了敲龙案,朱元璋眉头越拧越紧。
“这个萧凡……”
“望陛下严惩!”黄子澄又开始老泪纵横。
思量了一番,朱元璋终于下了旨。
“东宫侍读萧凡顽劣不敬,骄纵无礼,着即受施廷杖十记,午门行刑,以示薄惩。”
一柱香的时辰后,锦衣亲军进了春坊,拿住了萧凡,宣读了朱元璋的旨意。
萧凡脸色变得惨白,扭过头问朱允炆:“挨了十记廷杖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朱允炆也急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颤声道:“因人而异,有的大臣挨了没有大碍,歇息几日就好,有的大臣挨了两记就被活活打死,全看皇祖父的意思……”
萧凡声调都变了:“我该不会是被活活打死的那一种吧?”
朱允炆哭丧着脸道:“难说……,就是不知道皇祖父下这道旨意时有没有动怒。”
“完了完了!吾命休矣!”萧凡哀怨的看着朱允炆,慨然长叹:“……赌博害死人啊!”
朱允炆咬牙切齿的跺脚,转身对拿人的锦衣亲军道:“你们慢点行刑,我要进宫见皇祖父!我没来之前,你们不准动手,听到了吗?”
说完也不管锦衣亲军答不答应,朱允炆撩起下摆便往皇宫跑去。
“殿下!您可要快点啊,晚了只怕臣这条命休矣……”萧凡可怜兮兮朝朱允炆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