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桓说不出话,眉头皱起了一团。
“叔父以为,就算皇后她真是被人所害,殿下也不可凭一两句流言就断人之罪!如今你是太子,日后早晚也要继承皇位,更不可轻言人罪!”
赵桓默默点头,忽地恨声道:“他们是欺我年幼!我知道啦,一定是郑贵妃诬陷!”
武植一愣,却听赵桓接着道:“少师和我说过,郑贵妃和王贵妃争着想做我的母后,少师说桓儿现在和她们都不要太亲近……”
武植听着他竹筒倒豆子般把这些隐秘讲出,不禁哑然失笑,少师却也尽职尽责,只是他这徒弟也太不像话,几句话就把他卖了,这若是被赵佶听到,陈竟还不马上被砍了脑袋?
“少师没嘱咐你不许在外面讲这些话吗?”武植笑着问道。
赵桓挠挠头:“和叔父说没关系吧?”
武植一笑:“以后这些话莫再提起,尤其是你父皇那里,若不然可害了少师的性命!”
赵桓听话的点了点头,忽然对武植怀里的瑗瑗扮个鬼脸,笑着说道:“瑗瑗妹妹,对不起啦。”
瑗瑗也不理他,只管摆弄方才抓在手中地棋子。
“来,咱们再来几盘!”武植输的有些不服气,赵桓笑道:“好啊,那就再赢叔父几盘。”
正在二人鏖战之时,一名太监匆匆进了园乎,嘴里喊道:“殿下,殿下,圣上醒了,召见殿下……”见到武植一喜,笑道:“王爷在此刚好。省得小人再跑一次王府了。”
听得赵佶醒来,武植“腾”一下站起。把瑗瑗塞入引路太监怀里道:“送去王贵妃处!”也不管瑗瑗一脸委屈,伸手连叫“二叔”,拉着赵桓匆匆奔向寝宫。
寝宫中飘散着浓浓的草药味,赵佶躺在龙床上。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地武植和赵桓,见得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赵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圣上,您总算醒了,呜呜呜……”一名女子哭哭啼啼地进来,到了赵佶龙榻前更是放声大哭。
赵佶皱起眉头。旁边的御医急忙劝解那女子,武植仔细看了几眼,隐约知道了来人地身份,定然是郑贵妃了。只是赵佶刚刚醒来,就传召郑贵妃,武植心里一沉。果然如武植所料,赵佶勉力抬起手。指了指郑贵妃,对赵桓道:“叫……叫母后……”声音异常虚弱无力,若不是离得近,根本听不请楚。
赵桓怔了一下,郑贵妃却是满脸喜色,虽然极力掩饰,作出一付悲切的样子,但眉梢嘴角,说不出地得意。
“我不要!”赵桓沉默半晌,忽然抬头大声喊了起来。
郑贵妃嘴巴惊讶的张大,赵佶指着赵桓,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旁边的太监宫娥都不敢说估,武植叹口气,走过去对赵桓道:“别气到你父皇。”
“桓儿……你……你……”赵佶指着赵桓,一个宇一个宇吐的十分费力。
赵桓瞪着郑贵妃,大声道:“我就是不要这坏女人做我地母后……”
“噗”一声,赵佶吐出一口鲜血,再次昏厥过去,旁边地御医急忙赶过来施救,郑贵妃扑过去哭天抢地,武植皱眉道:“娘娘莫打扰大夫!”
郑贵妃也是被赵桓当众骂做坏女人,脸面上无光,心中又羞又愧,这才扑到了赵佶龙榻前哭喊,被武植这般一说,赶紧起身,只是刚被唤来时那兴奋异常的心情现在化为乌有,看了赵桓几眼,又看看武植,把头转了过去。
御医忙了半晌,才算把赵佶的气血调匀,不过赵佶只微微睁了睁眼睛就沉沉睡去。
武植叹口气,拍拍赵桓的脑袋:“多陪陪你父皇!”赵桓点头,武植这才离去,郑贵妃待得无趣,过了一会儿也悻悻离去。
武植出了禁宫,正想上马车,忽见朱雀大街上疾驰而来一辆车马,离禁宫几百步外停下,马车上走下一人,紫色蟒服,气宇轩昂,正是首相蔡京。
蔡京见到武植楞了一下,旋即笑着上前拱手:“王爷也是得知圣上醒来的喜讯么?”
武植微微点点头,道:“蔡相来得好快!”
若是从赵佶醒来,再到派出太监传信,蔡京从府里往禁宫赶,算算时间,蔡京可真是够快的了。
蔡京笑道:“王爷岂不是更快。”贵王府在金梁桥畔,距禁宫比蔡京府邸远了两倍不止。
“本王方才就在宫中!”武植笑笑道。
“哦?那不是说王爷见过圣上了?“蔡京眼睛一亮。
武植叹口气,想起赵佶,神色有些黯然。
蔡京笑道:“听说前些时日王贵妃拜访过王爷?”
武植微微点头,这种事瞒是瞒不住地,有心人都会知道。
蔡京笑笑:“本官也曾和圣上推举王贵妃,不料圣上说,贵妃虽然贤淑,却无母仪天下之威,是以中书省才推举的郑贵妃……”
武植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蔡京以为赵佶已经宣示了郑贵妃为皇后,想来自己神色不快被他以为自己为王贵妃落选伤神。
武植也懒得和他多说,笑道:“中书省的草诏自然是错不了的,至于皇后,自然还是圣上裁定。”
蔡京笑笑:“那是那是!”
“本王还有些事情,告辞了!“武植和蔡京拱手作别,蔡京笑着回礼,直到武植登上马车,才转身向宫门走去。
殿帅府书房里,檀香袅袅,高俅翻着书桌上地书,摇头叹息,“唉,真是想不到,圣上还未去呢,蔡相和贵王就为立后的事斗翻天了!”虽然叹气,却是一付幸灾乐祸的神情。
幕僚孙先生站在一边笑道:“先是中书省合议,圣上有了立郑贵妃地意思,谁知道前日郑贵妃把圣上气得吐血昏迷,局势现在可是错综复杂了。”
“郑贵妃把圣上气得咳血?……”高俅摇摇头,“这些太监宫娥以讹传讹之事又怎做得准?”
“就算做不得准,可是禁宫中都传遍了,现在中书省已经有反对立郑贵妃为后的声音,而且看样子,蔡相也有些扰豫,这次他要再压错了宝,以后可就被贵王吃地死死的了!”孙先生分析的头头是道。
高俅笑着点点头,眉宇间却有丝忧色。
“大人是怕贵王得势?”孙先生小心翼翼问道。
高俅叹口气,“本来以为郑贵妃立为皇后的事十拿九稳,怎会突然就起了波折?当时寝宫中除去太监宫娥,只有郑贵妃,贵王和太子,若说贵王气得圣上吐血,又似乎不像,一来贵王和圣上一向亲密,再说他也没那般大本事令在场太监宫娥众口一词的栽赃郑贵妃,蔡相更不会这般左右为难,莫非是太子?”
孙先生责道:“太子?素闻太子虽然年幼,却是聪明睿智,怎会气到圣上?”
“这就不为咱们所知了!唉……”高俅又叹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以后咱殿帅府可要小心做人了!”赵佶托孤的三大臣,蔡京,安公焘,许将,武植可算半个,因为武植不属中书省,不属枢密院,乃是以皇室身份托孤,算不上托孤大臣。不过算来算去,高俅是边儿也沾不上的,也怪不得他这段日乎郁郁寡欢。
“殿帅何来此言?若不然借机向蔡相示好,不管怎么说,现在蔡相处于劣势,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孙先生刚说完就见高俅的眼睛瞪过来,慌忙住嘴,对于这些朝廷事,高俅一向不许孙先生多嘴拿主意。
“送什么炭?贵王如今可是有了杀手锏!若真把他逼急了……他……高俅叹口气,想起武植曾经当众暴打自己儿子,那厮的脾气上来,实在让人无语,如今更有了金锏在手,自己还是不要凑热闹为好。想起当初武植曾经抛来橄榄枝,高俅一阵后悔,自己当时怎就没借机和他修好呢?
“回头好好叮嘱我那不肖子,这段日子令他千万给我小心!”高俅不放心的叮嘱孙先生。
孙先生点头,却有些不甘心的道:“难道殿帅就不想再进一步?”
高俅笑笑:“时也,命也,有的事急是急不来的……”说着又低头翻看书籍,再不理孙先生,孙先生识趣的退下。
崇宁七年五月二,中书省草诏,推翻原议,请立王贵妃为后,数日后,赵佶昏昏沉沉中准了下来,就在王贵妃喜气洋洋的立后大典之日,赵佶突然醒转,召武植和蔡京几位辅臣议事,几人还未到,赵佶开始呕血不止,在御医的焦急呼唤中,宫娥太监的哭泣中,道君皇帝慢慢合上了双目。
崇宁七年五月十四,道君皇帝驾崩,谥号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其日东京城挂满白绫,哭泣声不绝,大葬之礼由新皇赵桓和皇叔武植操办,文武百官披麻,葬礼间更有数名士人哭的昏厥过去,一名六十多岁的言官不胜悲戚,追随赵佶而去,也成为一代佳话。
崇宁七年五月十五,赵桓继皇位,大赦天下,王皇后临政,在赵桓成年前代断军国事,蔡京被加封太师,安公焘加太傅,许将加太尉。想来这都是赵佶安排好的,却由赵桓加封,以显新皇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