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蛇坐在旅馆的房间中闭目养神,他一晚没睡,枪就在手边,面朝的方向可以同时看到这屋子唯一的窗户和房门。
这间房非常便宜,一楼,背光,外面有树荫,冬季阴冷潮湿,夏季蚊蝇绕梁,终年不见阳光,据说还发生过凶杀案,也曾有过闹鬼的传闻。
赌蛇住这里倒并不是冲着便宜,关键是为了低调,所以哪间房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有个顶可以遮风避雨,有四面墙可以挡住子弹,这就够了。
从家里逃出来,或者说,从正常人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已经有三天了,他仿佛回到了在阡冥的那些日子,记得以前到远方的府郡去执行刺杀任务时,经常都是几周甚至数月住在这种地方,整宿整宿不睡,时刻提防着有人破门而入,或者是从窗外飞进几颗手雷。
赌蛇是一名强级能力者,但他的能力在战斗中鲜有发挥作用的机会,所以他靠的基本上是身为刺客的技巧与经验。
从小他就显示出过人的领悟力和才能,更可贵的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冷静与残酷。到十五六岁时,刺客的本领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中,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刺杀手法、应变能力、适应速度都已是炉火纯青。
那晚,赌蛇欺骗了侨顿,其实没有毒药,所以也没有解药,他确实是在虚张声势。可他却用这种方法,让侨顿为自己办了一件事。
如赌蛇所说,那件事的确很简单,他通过侨顿,给吉尔森二世传了一句话,七年前对方就听过类似的话:“我会再来找你,取你的性命。”
侨顿那晚不但收队放走了赌蛇,而且还在数小时后迫不及待地联系了主子,把话传了。接着,他就等着,等着赌蛇会遵守承诺通过某种方式联络他,提供解毒的方法。
侨顿这一等就过了三天,结果身体上没发生任何异样,而伯爵大人的质问和那阴森的语气倒让他终日如坐针毡,至于赌蛇,彻底没了踪影,更别说什么联络了。
至此,侨顿察觉出味儿不对来了,自己莫不是被诈了一回吧?
但想通了也已经晚了,人走了,事儿尽了,侨顿弄了个里外不是人,不但任务失败,没捞到半点儿功劳,还在主子那儿失了信任。
当然了,怨天尤人也无用,归根结底,盖瑞·侨顿就是个机会主义者罢了,拿别人的性命冒险就老神在在,轮到自己时就怂了。这等沐猴而冠之辈,遇到赌蛇这样的角儿,自然是原形毕露。
人家赌蛇是何许人也?十几岁就在阡冥的赌场里混迹,赌徒他见多了,王诩他都见过了,像侨顿这种货色想跟他斗?那就是小丑跳梁,自取灭亡。几句话就将其玩弄于掌股之间,不用动手便可化险为夷。
所以说,能力等级虽是一样,但二人真正的办事能力却是天差地远。若说阡冥首领之才可领一州之牧,那吉尔森二世之才便只能当个山贼头目,因此他们的手下的人,那差距也就可见一斑了。
说到帅才,世上还有一经天纬地之人,不过他这次派出的是个猥天琐地的家伙,此刻正附耳趴在赌蛇的房门上偷听。
赌蛇真觉得好笑,此刻正是清晨,虽说门口的左道蹑手蹑脚,没发出太大响动,但从门底下的缝隙可以清楚看到两只脚的影子在移动。
门突然就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左道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根本没听见赌蛇接近门口的动静。
左道全套神父装扮,手上拿了本圣经,不过依然梳着马尾辫,戴着小圆墨镜。
而赌蛇,黑色西装西裤,在不见阳光的屋里墨镜遮面,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拿着把枪。
二人站在门口的景象,也说不清是好笑还是猎奇,有一种和尚去夜总会化缘的感觉。
他们相视了几秒,左道表情数遍,大概不知如何开口打招呼,赌蛇却只是逼视着对方,没什么表情,不过他心中的疑问却是比左道多得多。
两分钟后,他们坐在了屋里,同一张小桌上,放着赌蛇给自己倒的一杯牛奶,和左道先前拿着的那本“圣经”。
“好些年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