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对于“阿澜”这两个字是格外敏感的,随着那一声声的焦急呼唤,她心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可脚步却停在门槛儿外,不知怎么的,竟然再迈不动了!
“小杉,进去呀!”林大兴不解的催促,眼中有抹疑惑。∷ #~
洛杉喃喃的问,“大舅舅,这是……是外婆么?”
“对啊,你外婆叫你呢!”林大兴点点头,目光望向屋子深处,神色忽而忧伤起来,“今天见到了阿澜的闺女,外婆就是现在闭眼,也能瞑目了!”
洛杉心神一紧,快步入内,屋里光线很暗,木床边有一张桌子,桌上竟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微弱,只照亮了四周小小的一片天地,火苗闪烁中,洛杉一时竟看不清床上躺着的那人的脸……
这个年代,居然还用的是油灯!
洛杉停步在屋子中央,一股悲凉,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鼻尖涌起的酸意,令她一开口,嗓音里就带了哭腔,“外婆,你在哪儿,我看不见……”
“二兴,把你家的电拿插座先给接过来。”闻言,林大兴立刻说道。
林二兴从床边站起,闻了闻屋子里的味道,皱眉说,“好,我去弄,大哥,你把窗户打开晾晾空气,外甥女怕是不习惯。”
瘫痪十年,大小便全在床上解决,时间久了,屋里自然有股难闻的异味儿,他们闻习惯了,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想到洛杉是城里人,生活洁净惯了,所以,立时有些难堪。
林大兴忙去开窗,不好意思的说道:“小杉,要不你先在外面坐会儿,等空气疏通好了,你再进来,嗯,我把我家的窗子也开一下,你等等啊!”
“大舅舅,别开窗,这会儿太阳西沉了,才三月初,天气还很凉的,冷着外婆就不好了!”洛杉见状,连忙阻止,并摇头道:“我没觉得不好闻呀,外婆身体重要,大舅舅你跟我见外了!”
林大兴开窗的动作滞下,回过头来看着洛杉,眼角又见微湿,“小杉……”
洛杉笑了笑,打算再安慰几句,却听得一阵啜泣声,哀戚的低低传来,她一惊扭过头去,这短暂的停留,在双目渐渐适应了光线后,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近在咫尺,正痛苦流涕……
“外婆!”
洛杉喉头梗涩,她两步过去,扑到了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屈腿缓缓跪地,未语泪先流,“外婆,我是小杉,是阿澜的女儿,我是你外孙女……”
“小杉……你真的是小杉?外婆天天都在等你……”老人哭的泪眼模糊,她抬起手,吃力的抹着眼睛,可眼泪还是如雨,“阿澜她爹,阿澜,你们看到了吗?孩子终于回来看外婆了……呜呜,我苦命的闺女……”
洛杉抓住外婆的手,哭着摇头,“对不起外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外婆……”
林二兴很快就拾掇好了电,接了一个六十瓦的灯泡,将油灯灭掉了,屋里比刚才亮堂了许多。
林大兴关好门窗,过来扶洛杉,“孩子,快起来,能回来就好,地不平,硬的很,别跪坏了膝盖。”
林二兴性格木讷,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只站在床边抹着眼角,说道:“都别哭了。”
洛杉站起,林大兴搬了凳子让她坐下,林二兴拿手巾给老人擦脸,老人突然激动的说道,“大兴,快给闺女拿好吃的,二兴,叫你媳妇儿赶紧回来给闺女做饭啊,别饿着闺女了!”
“外婆,我不饿,我来时在县城里吃了饭的,吃的很饱呢,呆会儿咱们院子里办席,全村的人都来吃饭……”洛杉柔声回着话,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睁大眼睛问道:“对了,外婆,你是从腰部以下全部瘫痪了吗?”
“双腿全瘫,腰是半瘫,不能直直的坐起,但靠着垫子还能坐会儿。”林大兴代为回答。
洛杉点点头,“嗯,那外婆这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啊?有去医院看过吗?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林大兴长叹一声,“哎,小杉你不晓得,咱们农村到了季节,农民就上山采草药卖钱贴补家用,那年你外婆采的时候,一个没溜神,从山上摔了下去,结果摔断了腿和腰,家里没钱送到城里医院,你外婆又拦着不让我们借钱,就只好找了村里的大夫治伤,结果先前以为不严重,后来感觉到不行了,我和你二舅舅从村里借了钱赶紧送你外婆去了县里,可是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好时机,耽误得你外婆再站不起来了……哎,十年了,恐怕是再没希望了!”
“大兴,说这些干什么?妈老了,也习惯了,就是成天这么躺着不能干活,还要你们来侍候妈,妈这心里头……哎,给你们拖累了!”老人低声抽噎道。
林二兴皱眉,“妈,看你说的,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等下,我打个电话。”洛杉插话,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邵天迟接通时,才刚下班走出电梯,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调侃,“怎么,想我想的不行么?才一会儿,又打来了!”
洛杉的老脸又被烫红了,她无奈的咳了两声,“天迟,我在外婆跟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