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收入指标呢?”
“同比下降19%。截止四月底,公司预计销售收入完成194亿,仅完成全年目标的162%,但工资则完成控制线的27%……”
“这是怎么回事?合理吗?”
“因为去年后半年调整了工资基数,平均每人增资350元。其次就是几个分厂订单严重不足,但为了确保稳定,只能打破考核结果……我认为不会超发,因为后续月份工资实际发放应该会降下来……”
“也不一定吧,前四个月不是已经破坏了办法吗?”
“那是没办法的事……”吕绮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错了。而陶唐是对的,假如局面得不到改善,注定会出现他担心的结果。
“骆总,”陶唐的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骆冲,“你认为责任制考核办法需不需要做调整?”
“这个,我认为不需要……”
“如果生产一直这么不景气下去,也不需要?马上就五一了,上半年预计完成多少?”
“收入32个亿应该有把握,搞得好会完成35个亿。五六两个月是传统的高产月份……利润将亏6000万左右。”
“全年的收入指标是120个亿,利润则是盈利2个亿……冯老总给我的命令是指标不变。骆总,先不说利润,下半年能干出85个亿吗?”
“不能。根据前四个月的运行,恐怕全年70个亿都难保。陶总,您必须打报告给总部了……”
“宋悦签订这份军令状,没有跟班子通气吗?为什么悬殊如此之大?”
“年初李珞做出的市场容量只有75个亿。但宋悦不干,因为总部有递增10%的要求。当时我是投了反对票的,有会议记录可查。最近几年,我们的主要市场占有率一直在萎缩。”
“话题跑偏了……骆总,吕主任,你们认为欠发的工资该如何处理?”
这个话题不好接。按道理是必须发的,但总经理的屁股未必跟职工坐在一条凳子上。而且,这是前任的遗留问题,陶唐未必愿意马上埋单。
“我的意见,不一定对……”看骆冲沉吟不言,吕绮忍不住说,“既不能不发,也不应全发。”
“哦?能不能具体点?”
“分别情况吧,对于正承担主要生产任务的分厂,应当补发。其余的,先欠着。”
“先生产后生活?”
“就是这个意思。”
陶唐没有对吕绮的建议表态,对骆冲说,“骆总,今天是周五了,反正本周是无论如何发不下去了,是不是你来组织一个会?请各单位主要领导来,特别是那些订单不足的单位领导一定要叫来,听听他们的意见?职工代表组长也参加。看看大家有没有好的建议?另外,吕主任,你们部研究下责任制考核的合理性吧,就这么搞下去,我敢断言到年底,指标差一大块,工资却超一大块。利润就更别提了。”
“陶总,咱厂的平均工资已经落后于地方了……”骆冲道。
“我知道。但是我们是企业,不是国家机关,没有财政拨款的。每一分钱都要从市场上挣来!你是不是觉着我准备克扣大家的收入来保证效益指标的完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谢谢二位。先这样吧。”
“那,会议您参加吗?我准备下,下午开吧。”
“你们开吧。我要去分厂走一走。”陶唐看看手表,“哟,已经九点多了。”
吕绮回到自己办公室,从文件盒里找出内部责任制考核文件的复印件开始阅读。因为是自己主持制定的,除了几个专业性较强的附件外,大部分都很熟悉,不看文件也能回忆起内容。陶唐的意思她认为已准确理解了,他在担心指标注定完不成的情况下把工资超发出去。从现在看,苗头已经出现了,但除了他,领导层没人关心这件事,他们被杨文欢和宋悦搞怕了,顾不上管这个。更严重的是,如果考核延续现在的形式,将形成严重的内欠,正如陶唐所说的,我们是企业,所有的钱都要从市场上挣来,国家是不会给一分钱拨款的。
如果严格按照考核办法,工资是不会超发的,但总不能将任务不足的单位停发工资吧?职工生活怎么办?稳定还要不要?而陶唐所要的,肯定不是严格按照责任制考核走,否则他干嘛问责任制运行几个月是不是存在问题?显然,他要修订责任制,另辟蹊径,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吕绮的头开始疼起来。她认为必须先跟刘新军汇报一下。就算他不管,仍将皮球踢回来,也不能说自己不尊重他。
吕绮起身沏茶,电热水壶摆在窗台上,她在倒水时正好看到陶唐骑了自行车向厂区方向了,就他一个人,连秘书都没带。
昨天陶唐在散会后的举动让她在办公楼出了名。韩瑞林打电话来询问究竟,也不知他是如何这么快获得消息的。在二号楼办公的工会女工部长阎淑珍干脆跑了来,非要她交代跟陶唐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的仅仅是同学?”
“那你说什么关系?”
“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关系,以后你可得罩着我。”
如果有超越同学的关系倒好了……吕绮想,可是没有。就像刚才,除了开头的一句玩笑,都是严肃的业务问询,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
当然,他很内行,至少对内部考核体系很内行。
很想对他说,其实骆冲的意见是对的,今年的指标跟你没有关系,明年才是你的关键。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潜亏都暴露出来,就此甩掉包袱轻装前进呢。对,应该找机会跟她说说,对,明天晚上不是有同学聚会吗?那应该是一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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