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一节 接触战(1 / 2)

不止是兰折野,就是系雩难,也被汉军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不过跟兰折野相比,系雩难倒是不需要翻译——他们家族世代都曾经负担着与汉朝交流和往来的责任。

对于汉朝的文字语言甚至文化,他都有一定的了解。

听到汉军的吼声,系雩难沉沉一叹:“汉朝人的野心,终于揭露了……”

系雩难的祖父是当初给冒顿和老上单于都做过使者的系雩浅,系雩浅当年甚至还与汉朝的大文豪,号称是国士的贾谊打过交道。

因此,系雩难知道,贾谊曾经公开阐述过他的汉匈政策。

而在对匈奴的政策方面,贾谊的主张主要是三表五饵,令匈奴不战而降和汉朝皇帝理所应当统治草原的论调。

而这些论调,与今日汉朝人的主张,真是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当年,汉朝人只敢悄悄的议论。

但现在却是明目张胆的对匈奴人出他们的要求!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颇率天子之民而不听天子,此大罪也!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话只用听到这里就够了,汉朝人欲要鲸吞世界,独霸寰宇的野心,让系雩难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他心里很明白,未来的世界,真的会是汉朝的世界。

想到此处,系雩难的心气就又低了几分。

不过,他回头望着自己的军队。

四五千骑在广阔的平原上,如排山倒海一般,气势汹汹。

这让他稍稍有了些底气。

黑鸦骑,虽然在王庭,算不得什么精锐。

但在整个草原上,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军。

至少,这四五千骑,足足抵得上一万以上的康居骑兵!

有此精锐在,哪怕打不过,总还跑得了吧?

“全军听令!”系雩难抽出自己腰间的马刀,向前一指:“集中兵力,冲击汉朝一角!”

顿时,马蹄声声,响彻天地,尘土飞扬,在地平线上拉起道道烟尘,哪怕十里之外,也清晰可见。

……………………………………

“敌骑距离——五百步!”与北军的龙骑兵们不同,南军的两个校尉部是纯正的骑兵,而且还是游骑兵。

在汉军的战斗序列和职能规划之中,游骑兵是军队的先锋,是骑兵的利刃,也是度最快的轻骑兵,更是如今汉家骑兵部队里最主流的骑兵。

他们装备的是标准的骑兵作战武器。

一柄精铁马刀,一付护手,加上两把手弩和一把角弓。

但南军的骑兵,总是会比一般部队的装备要豪华一些。

毕竟,南北两军的军官,基本都是长安城的勋贵大臣之后,将门之子。

其中甚至不乏列侯、外戚的子侄。

自然,他们的关系网和能耐远常人所可想象。

兼之,南北两军乃是拱卫长安的武装力量,是宿卫宫门的禁军,更是汉家历代天子手里最强有力的战略机动部队。

所以,他们的装备,自然比一般野战军团的装备要豪华的多。

梁远骑着战马,从北军的弓弩阵前掠过,他看着这些‘龙骑兵’嘴角露出几丝冷笑。

“龙骑兵?”他哂笑一声:“不过就是骑马的材官和强弩嘛……”

作为南军的骑校尉,梁远当然有着自己的自豪。

而且,南北两军的历史宿怨,由来已久,对每一个南军军官来说,绝不可以在气势上输给北军!

所以,梁远冷哼了一声,就调转马头,来到一侧的山坡上,故意大声的问着已经列队完毕的一千骑兵:“诸君,南军是什么?”

“吾辈乃刘氏之剑,守护宫门的鹰眼,忠臣义士之家!”一千人整齐划一的回答,瞬间就在气势上将北军压倒。

对南军而言,北军,虽然不是敌人,但也绝不是朋友。

甚至,曾经有南军卫尉在与天子派来的护军使交谈时,公开说道:“君身负圣命,行走南军各营,自百无禁忌,但有一点——决不可亲近北军,否则,必将引全军不满……”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也是事实。

南北两军的军官,在校尉以上的阶级里,已经有三十年未曾相互交好、联姻了。

即使有,那也是调离了南军或者北军后生的。

而在现在,在茂陵的赛马场,每旬一次的马球赛,最激烈的比赛,一直是生在由南军退伍士卒组成的玄武队和北军退伍士卒组成的朱雀队之间。

这两个队的比赛,从来都是火爆非常,而且火药味十足。

每到两队比赛日,赛马场内外,数百衙役如临大敌,还有五官中郎将和执金吾的军队,镇压内外,以防不测。

即使如此,也常常失控,上演全武行,两方支持者经常打的头疼血流。

甚至曾有列侯在比赛场上被人抱以老拳。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在于三十余年前那场同室操戈的血战。

那场为了信念和政见而展开的厮杀。

南军虽然失败了,虽然流血千里,伏尸上万。

但南军的精神没有灭,南军的主体没有灭。

而且,太宗孝文皇帝登基后,天下舆论和百姓士林,对于南军都抱以同情、敬重,甚至是敬仰的心态。

毕竟,忠君思想,是当世最正确的普世价值。

而南军的表现,无愧于此。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于在大势已去,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依然带兵披甲列队,拦在新皇帝的车驾面前大喊:天子在也,足下何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胆量,敢于拔刀保护两个已经无药可救,注定要死的小皇帝。

不过,在这里面,却也未尝没有某些顶层的黑手在故意放纵的缘故。

毕竟,南北两军,前者拱卫长安,后者守护宫廷。

要是这两者里,再出一个缓则,那未央宫里岂非很不安全?

所以,这两者斗而不破,相互敌视,就成为了上面的人玩弄帝王之术的抉择。

也就是当今即位,羽林卫和虎贲卫相继建立后,南北两军的敌视状态才得以缓解,不至于出现有我无你,针尖对麦芒的尴尬局面。

即使如此,南军和北军之间的恩怨,却也不是可以轻易消除的。

甚至不是一两代人可以抹去的。

在现在,对南军来说,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北军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