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燃起的篝火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老兵,所有的人都面带愧色。
老兵后面是那些新兵,他们倒是没有把脑袋垂得很低,但那表情却是惶恐和不知所以的。
一个人正围着那火堆打着转,如同一头被鞭子驱赶着的拉磨的驴,那是郑由俭,此时他正在破口大骂着。
他已经围着那火堆转了好几圈,而“王巴羔子、锤子、鳖孙、混蛋、憋怂、呛逼、挨千刀、日你仙人板板滴”的这些各省的方言中各种各样的骂人辞汇已经被他颠来倒去地骂了好几遍了。
郑由俭是真的怒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骂人了,上次骂人的时候还是他在滁县收拢散兵见沈冲和莽汉等人打架砸了他的饭馆的时候。
郑由俭骂得很激动,一开始他开骂的时候,手中还拎着他那把加拿大撸子。
他的情绪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有一回他甚至把手枪都指向了自己的脑袋,吓得几个老兵敢紧上前把枪夺了下去。
而当那枪夺下来之后,老兵们才发现那枪的保险竟然都没有关!
他们这回可是真明白了,郑头儿这回是暴怒,如果不把他枪夺下来,说不定他一冲动真给自己来上一枪!
如果是郑由俭平时骂人,就算郑由俭有理,老兵们一般都不会吭声但心里咋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甚至有可能个别的会顶几句嘴辩解一下。
但这回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都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个个恨不得马上把脑袋插进裤腰带里样子。
老兵们一声不吭与郑由俭的破口大骂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郑由俭也并没有说出自己骂娘的原由。
但其实他们所有人心中的念头却都是同样的一个。
那就是:头儿回来了,头媳妇儿却让我们给弄丢了,到时候怎么向头儿交待啊?!
军需处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从来没有让日军摸到了自己的营里过,更别说让人家虏走了头儿的媳妇。
郑由俭骂得是如此激动,老兵们低着头是如此惶惶,以至于当一只手掌拍到他肩膀上的时候,郑由俭还恼怒无比的一挥手扒拉开那只手掌,嘴里还骂着:“少特么地碰我!”
“行了,胖子歇歇吧,没事了。”说话的是沈冲。
郑由俭这才省过味来,当他转过脸时,沈冲看到的是郑由俭那瞪着的在篝火照亮下都能看出来的发红的小眼睛。
“什么,什么没事了?”平素虽然贫嘴但一向机灵的郑由俭此时的大脑依旧处于那暴怒骂人骂己的亢奋中,所以他对沈冲说的“没事了”竟然没听明白,脑袋有点蒙圈。
“丫丫,慕容沛,小山子媳妇没事儿了,被我们截回来了。”沈冲已经看出郑由俭有点蒙,怕他听不清,当然他也想让所有的士兵都听清楚,所以把话说得很清楚,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郑由俭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就抓住了沈冲的双肩。
他用的力气委实不小,竟然让沈冲都觉得肩膀疼了。
不过沈冲这回并没有因为郑由俭敢“冒犯”自己而生气,反而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下郑由俭的肩膀,说道:“嗯,真的,那伙鬼子和我们走了个对头碰儿,丫丫被我们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