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告辞了。”这次，是伊莉先开口。

“好的，再见，海莉，还有布兰妮。”吉尼斯夫人对两人和气地道别，甚至暗示性地对伊莉说道，“你很适合红唇包。”

“谢谢。”伊莉收下了对方的善意，并风趣地回答，“如果我能成为真正的模特，我一定要买七哥这样的包，从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不重样地用一个。”

“哦，这真是……”显然，伊莉恰到好处的恭维让吉尼斯夫人相当受用，她的嘴角简直不受控制地上扬，“你们接下来应该还有面试，祝你们成功。”

“谢谢，夫人。”伊莉和布兰妮一起接受了对方的祝福，“那，再见了，夫人。”

“再见。”

吉尼斯夫人真的非常有教养，她甚至客气地将伊莉她们送到了门口——这在礼仪上其实是管家的责任，只有与主人非常亲近的客人，才能得到这种待遇。而显然，伊莉她们得到了吉尼斯夫人的青眼相待。事实上，当两人后来回去和其他人交流时，就发现这确实是只有她们俩才得到的待遇，而其他人都没享受到。

但是，布兰妮却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开心。

——这种待遇是海莉挣来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布兰妮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这让她非常沮丧。

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四个面试，她就觉得人生简直了无生趣……

坐在驾驶位上的伊莉留意到了布兰妮的低落，但留意又怎么样呢？

为了布兰妮，自己刻意表现失常？不说这能不能让布兰妮得到合约（别忘了其他女孩也在虎视眈眈，伊莉的退让未必能成就布兰妮），伊莉和布兰妮的感情没好到这种地步。如果是凯特，伊莉也许会考虑退让一下，但布兰妮？不可能。

这个聪明的女孩即使从伊莉的退让中获益，在下一次女孩们的谈话中，也不一定会站在伊莉身边，为伊莉说话。伊莉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当然不会做出无谓的退让。

她会尽己所能地表现自己，比布兰妮好，比其他任何女孩都好……

手握方向盘的伊莉平静地想道。

“布兰妮。”但不退让，不代表伊莉不会用其他办法改善两人的关系，毕竟两人还有接下来的四个小时要相处，“其实我觉得……”

“什么？”布兰妮从地图后抬起了脸。

“这只是我的想法，你随便听听就可以了。”伊莉先退了一步，给自己留了点余地，以免最后布兰妮不愿意接受她的意见，弄得两个人更不愉快，“我在想，设计师们对迪士尼是什么样的印象？你对迪士尼是什么样的印象？”

“迪士尼？”布兰妮想了想，慢慢回答道，“迪士尼是很可爱，很梦幻的吧，毕竟一想到迪士尼，大家就会想到迪士尼的动画和童话……”

布兰妮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也隐约意识到了伊莉想说的。

没错，迪士尼也会拍电影，但拍的电影也是动画故事为主的电影，比如《冰雪奇缘》，再比如《超能陆战队》，还有《怪兽大学》之类的，都是口碑与片方兼具的好电影，好项目，但是，也因此再一次固话了大众对迪士尼的认知——童话、动画、小孩子，这都是迪士尼的标签。而这些标签，设计师们会喜欢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布兰妮能在节目之初对评委们说自己是拿到了迪士尼大学项目的女孩，因为对大众来说，这是个吸引人的点。哪个美国小孩不是伴随着迪士尼长大的？迪士尼动画、迪士尼电影、迪士尼乐园，迪士尼本来就是小孩子的迪士尼，而不是时尚女郎的迪士尼。这会成为全美超模的卖店，却也限制了布兰妮……

“那我……”布兰妮明白了伊莉的言下之意，“我接下来的面试不要提这个？”

布兰妮试探性地问道。伊莉一针见血的建议让布兰妮不自觉地相信她，并向她求助。

“我不确定。”伊莉摇摇头——她不准备把这口锅背到自己身上，万一布兰妮就是没提迪士尼的事，设计师们还是没签下她，那布兰妮会不会认为，如果提了设计师们就会签下她了？她会不会反过来怨恨阻止她的伊莉？

伊莉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她不想考验自己和布兰妮本就微薄的友谊。她点醒了布兰妮，这就够了，之后，就是布兰妮自己的事了。伊莉不打算干涉。

在两个女孩离开后，副导演也惯例采访了这位设计师。

“你好，吉尼斯夫人。”副导演客气地和这位女士握了握手，然后重新站回在镜头后，问道，“您觉得两个女孩表现得怎么样？”

“海莉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谨慎地回答道，毕竟她还没见过全部的女孩，不过对伊莉，她确实是持赞赏的态度，“不止是脸和身材，她身上有更吸引人的东西，这让她非常耀眼。无论台步还是硬照，她都很专业，我觉得她是个好模特。”

无论自己会不会把这个合约给她——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但吉尼斯夫人必须承认那点。

而且，发自内心地，她非常喜欢这个讨喜的女孩，更别说，女孩本就实力出众。

“那布兰妮呢？”副导演接着问道。

“那个女孩长相甜美，身材高挑，但不够出众——模特意义上的。我想，她可能不是很适合我的经典手提包。”事实上，她对那个女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这种失礼的话，吉尼斯夫人是不会说出口的。但她已经在心里把布兰妮排除在了候选人之外，这是毫无疑问的。

“好的，谢谢您。”副导演点了点头，见门外已经有另一辆节目组的车子停下——那是下一组来面试的女孩，于是干脆地结束了话题，默默退到了一边。

＊＊＊

在布兰妮的时不时沉思中，伊莉组很快到达了新的目的地——惠特尼·波特的工作室。

“你们好，我是惠特尼。”看到被工作人员引进来自己办公室的两人，惠特尼立刻就站了起来，友好地向两个女孩伸出了手——她比吉尼斯夫人还亲切。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相比本就出身不凡的露露·吉尼斯，惠特尼·波特的家世要寻常的多，但也绝不普通——她的父亲本就经营着一间时装公司，这让她在创立自己的同名时尚品牌时少走了很多弯路。

“你好，我是布兰妮/我是海莉。”两个女孩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分别和惠特尼握了握。

伊莉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很有力量——这不但是个金发美人，也是个有事业心的年轻女性。惠特尼毕竟30岁都不到，85年出生的她现在也不过27岁，比女孩们也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时尚品牌，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再加上她在《好莱坞女孩》（一档在年轻群体中收视率极高的真人秀）中的出彩表现，很多年轻女孩都把她视为真正的偶像。就伊莉知道的，维多利亚就是这位女士的崇拜者。

“欢迎你们来这里。”惠特尼说着，就带女孩们向外走去，“走，我带你们去会客室，我们能在那里好好谈谈。那里还有很多漂亮的时装，你们会喜欢的。”

“谢谢。”由于和惠特尼年龄相近，伊莉和布兰妮与她相处起来都觉得很轻松，而不是和露露·吉尼斯相处时那样，必须时刻注意自己，不能让自己在那位夫人面前失礼。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惠特尼的会客室，而惠特尼的助手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来吧，给我看看你们的简历。”惠特尼很年轻，也很开朗，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是我的简历。”布兰妮率先递出了她的介绍册。

伊莉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

她本以为两人应该是轮流表现的，比如第一轮里，她让布兰妮先开口，而这一轮，就应该她先说。这才是公平的做法。不过，当着惠特尼的面，伊莉没有指出这点——这只会让惠特尼同时对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张硬照很有趣。”惠特尼翻着布兰妮的硬照，她看得比吉尼斯夫人细致得多，甚至还感兴趣地指着其中的一张问布兰妮，“这是什么？”

“这是在我们公路旅行后拍摄的硬照，要求表现出一个彻夜狂欢后的派对女孩形象。”布兰妮解释道，“我在这里表现的是一个派对结束后困倦得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女孩，看，我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汉堡。”

“这可真有趣。”惠特尼笑了起来，“你的眼神很美，非常传神。”

“谢谢，我想那是我也很喜欢派对的缘故。”布兰妮回想着先前伊莉和吉尼斯夫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模仿起来，学着伊莉的样子，刻意想发展出一些更亲近的话题。

“我也很喜欢派对。”果然，惠特尼也很吃这套——娱乐圈、时尚圈的人哪个不爱派对呢？从正经的，到堕落的。在好莱坞，你能找到世界上所有类型的派对！只有你想不到，却绝不会有没出现在这里的。

“我经常会参加学校的一些派对，我喜欢慢慢喝着酒，随着音乐，和身边的人一起摇摆着身体的感觉。”布兰妮笑着说道，“还有一起玩的那些游戏，如果没完成，就要做大冒险了。事实上，我和我的男朋友就是在排队上认识的。”

“那不错。”见多了世界上最顶级的派对，惠特尼对这种校园级别的派对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了——要正经的，她见过更正经的，要堕落的，她见过最堕落的。所以，布兰妮的话一开始让她觉得很有趣，之后也就兴趣缺缺了。

“来吧，换个衣服，走一段给我看看，再让我拍个照，怎么样？”惠特尼转回正题道。

“好。”布兰妮不确定她的“套近乎”战术成功了没有——惠特尼的态度太随和了，让她几乎无法判断出对方到底是为她的话题而感到满意呢，还是感到无趣。

换好了衣服的布兰妮沿着惠特尼指定的路来回走了一圈，又摆好了姿势让对方拍照。

“怎么样？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布兰妮看着在和助手翻看相机相册的惠特尼，在伊莉身边轻声问道。

“我觉得你应该更放松一点，你太紧张了。”伊莉也轻声回道，“你有很好的脸和身材，也会走台步，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呢？”

“……”被伊莉夸脸和身材，还有台步，让布兰妮的心情非常复杂。她总不能说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才让我感到紧张？我想表现得比你好，超过你，所以才不遗余力，却没想到看上去还是太紧张了么……

“那，海莉？”很快，和助理商量完了的惠特尼又坐了下来，看向伊莉。

“这是我的简历。”伊莉把自己的介绍册递给对方，“第五张是第二名，其他几张都是那一轮比赛的最佳硬照。然后，我还拿了两次挑战赛冠军，其中有一次艾丽西亚·基斯的慈善走秀，我为此能参加她的新唱片‘燃烧的女孩’巡演。”

“哇哦，了不起的成就。”听到了伊莉的惊人战绩后，惠特尼显然小小吃了一惊，然后更仔细地看起了伊莉的硬照，“你的硬照确实很出色，非常出色。”惠特尼不吝赞美。

这毕竟是泰拉、罗伯和凯丽（忽略大众评分吧）以及节目组选出的最佳硬照，否定最佳硬照就是否定这期节目，惠特尼绝不会做这种傻事，任何设计师都不会做任何傻事——谁乐意没事和一个有大娱乐集团做靠山的电视台当家节目作对呢？

在发现惠特尼好像不吃很吃“拉近乎”这套后——现实里确实有不近人情、比较严肃的面试官，当然，更多原因其实是这类面试官的喜好比较难找——总之，在布兰妮碰壁之后（布兰妮也许当局者迷，但伊莉旁观者清，很明显地看出了惠特尼的无感和转移话题），伊莉就决定走实力说话路线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伊莉发现，比起更看重选手本人的吉尼斯夫人，惠特尼似乎更看重选手的履历——从两人对待介绍册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吉尼斯夫人是个更有自己想法的设计师，而惠特尼似乎更考虑节目组的偏向。

原因很明显，吉尼斯夫人的同名品牌世界驰名，要格调有格调，要商业有商业，本人也是大牌设计师，有自我的底气；而惠特尼在年轻人中崇拜者虽多，但她的品牌很年轻，她在时尚界也没有完全站稳，所以当然会顺着节目组的考虑走。

“来，换个衣服，走走给我看吧。”发现伊莉在这一季的强势之后，惠特尼对待伊莉的口吻也一下子变了——更亲近，更随和，“这件很适合你，去试一试吧。”

“好的，谢谢。”伊莉接过惠特尼为她挑的黑白千鸟格衬衫和露膝牛仔裤，向惠特尼又笑了笑，得到了一个微笑回应后，就去更衣室换好了衣服。

“沿着布兰妮走的路线走，好吗？”惠特尼指点道。

“好。”伊莉当然立刻答应。

由于惠特尼设计的这件衬衫后摆很长，卖点是飘逸性，所以伊莉走得时候维持了正常的步速，而没有像布兰妮一样放慢——她们能走得距离并不长，布兰妮希望能更好地展示衣服，所以走得比较慢。

看着金棕色利落短发女孩面容冷艳、步履自信地从自己面前走过时，惠特尼和她的助手对视了一眼，两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无论是布兰妮，还是刚才来面试过的两个女孩——伊莉和布兰妮不是惠特尼的最先面试者，但毫无疑问，伊莉是四个人中走得最好的一个，非常有模特范，很有专业气质。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那种自信仿佛能把衣服的档次都拉高，让人觉得她穿的不是惠特尼·波特，而是可可·香奈儿。这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无疑是最理想的情况。

而另外三个人和她显然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在惠特尼看来，她们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布兰妮走得太慢以至于显得僵硬了，而先前的两个，一个走得太寻常了，那不是模特的台步，而是一般人家的饭后散步；另一个踩脚不稳，给人感觉比较摇晃，像是不太习惯走高跟鞋一样，那让人简直看不下去。

“很好，海莉。”惠特尼出声赞叹道，“站在柱子前摆几个姿势好吗？让我拍几张照。”

对模特来说，她们要面试五个设计师，而对设计师们来说，她们要面试六个模特。

哪个都不是轻松的活。以惠特尼来说，要让她记住这六个模特的全部表现实在太吃力了，她只能留下一些大致印象——说不定在女孩们走之后，她们就忘了女孩们的名字了。

毕竟，她们对女孩们来说是神往已久的设计师，而女孩们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模特而已，她们不可能记住每一个来面试的模特的名字。

所以，更多是，还是只能用相片来记忆了。

“好的。”伊莉立刻答应下来，摆了几个姿势让惠特尼拍摄。

由于上衣的卖点是飘逸，所以伊莉拍摄的时候单手扶腰，身体向另一边倾斜去，让衬衫能沿着她的身体线条向另一边流动；而为了突出牛仔裤，她直接用了单脚点地的姿势——这样能让别人注意到她微微抬起的脚。

“非常好！”惠特尼对照片呈现的效果很满意，又让伊莉摆了几个姿势，一一拍摄下来，然后才跟两人告别。

“你们的台步和硬照都很好。”惠特尼对两个女孩说道。

相比偏爱明显的吉尼斯夫人，惠特尼在最后的结果上要更矜持一些。

这也可能是她不确定会不会有更好的女孩过来——不过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毕竟惠特尼很看重履历，而能比伊莉履历好的完全没有。

除伊莉以外，只有劳拉赢过一次最佳硬照和挑战赛，除此之外，也就基娅拉赢过一次挑战赛了。其他的女孩们完全没有胜绩，几乎完全被伊莉克得死死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女孩们不爽伊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