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率的一击,被恶魔轻易地挡住,凭借着本能,另一把镰刀荡起,趁着伯洛戈暴露出的破绽,挥砍向他的腰腹,伯洛戈只能提起被反握的折刀,勉强挡住这一击,可反握的折刀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向上挥起。
尖锐的鸣响切割着耳膜,刀刃之间相互摩擦着,镰刀被偏开,反握的折刀也腾起过头顶,甩出一圈刀花,被正握在手中。
这不是贸然的进攻,而是早有预谋的佯攻。
恶魔来不及回防了,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伯洛戈的折刀下,紧接着它失去了半边身子的感知。
缓缓地挪过头,只见整个左侧的臂膀完全垮了下来,一把锋利的折刀深深地嵌入血肉,砍进了它的血肉,连带着肌肉与骨骼一同劈开,就像被雷霆命中的大树,身体断裂成两半,伤口一直延伸到了腰腹,隐约地能看到蠕动的内脏。
凄厉的嚎叫声响起,震得伯洛戈头晕目眩,恶魔试着抬起断裂的左镰,但折刀深深地嵌入其中,半点力气也无法释放。
它一头顶住伯洛戈,拖着他前进,一头将伯洛戈撞出了楼梯间,沿着螺旋折返的楼梯,自楼层间坠落下去。
一口咬住左肩的折刀,硬生生地将其拽出,鲜血喷涌而出,可它就像感受不到痛一样,猩红扭曲的目光探出楼层,搜寻着坠下的伯洛戈。
没有踪迹,伯洛戈消失了,可紧接着它意识到自己的视野里多了什么。
一个镜面,一个光滑的、出现在眼距之间的镜面。
很快猩红的鲜血涂满了镜面,滴答流下。
这不是镜面,而是银亮的刀锋。
伯洛戈一只手抓住栏杆的边缘,把自己吊在半空中,一只手握着折刀,在恶魔探出头的一瞬间,贯穿了它的头颅。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扯下,些许残留的意识令恶魔做出反抗,可这也是无济于事,伯洛戈翻身骑在恶魔的身上,手中紧握着折刀,一刻也不松开,并且还试着用力,扩大伤口。
两者纠缠在了一起,在楼梯间相互撞击,最后摔在了一楼的正厅之中。
灰尘与碎屑扬起,一片模糊之中,伯洛戈走出了烟尘,手中提着恶魔的头颅。
长呼一口气,将头颅随意地丢在一旁,伯洛戈看向四周,寂静一片,紧接着呢喃细语打破了寂静,狰狞怪异的影子走出了黑暗。
恶魔,数不清的恶魔们,数量多到伯洛戈都懒得去数了。
腐臭的味道令人窒息,无一例外,这些恶魔都是衰败到了一定程度的了,意识与形态完全扭曲,只剩下了对灵魂的饥渴。
模样奇形怪状,什么都有,有的像病恹恹的普通人,有的像昆虫,有的像野兽,还有一些就像团肢体扭曲的结合体,伯洛戈甚至不清楚它的头在哪。
简直就是一场疯狂的畸形秀。
嘶哑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宛如音浪般盖在伯洛戈的身上,他神情没有丝毫恐惧的意思,但身体却在抖。
因兴奋而颤抖。
璀璨的青光从螳螂状恶魔的尸体上升起,融入了伯洛戈的体内,满足感充盈在心间,令躁动的空洞陷入安宁。
以正常人的思维,面对这些恶魔时,这样的处境下,似乎也只剩下了祈祷。
伯洛戈也确实在祈祷。
“感谢什么神,感谢什么天。”
他嘴里嘟囔着乱七八糟的话,脱掉外套,让身体尽情地舒展开,左手的折刀架在身前,右手的折刀则高高抬起,刀背紧贴着肩膀。
“实在是太感谢了。”
伯洛戈由衷地感谢着。
在他眼里这已经不是邪异的恶魔了,而是一群冒着香气的食物,只待伯洛戈大快朵颐。
可就在伯洛戈准备挥刀撕砍,将这些恶魔赶尽杀绝时,细微的金属声响起。
起初只是两块金属之间轻微地摩擦着,但很快,仿佛有万千的铁剑彼此摩擦着,在巨力的挥舞下相互剐蹭、此起彼伏,发出哗啦啦的、撕扯耳膜的、金属的蜂鸣声。
璀璨的冷芒一闪而过,下一刻将伯洛戈包围的恶魔纷纷倒了下去,就像被无形的刀刃劈开般,肢体从身子上垮塌下来,内脏落了一地,腥臭的血水混合着破碎的骨骼,如同菌毯般,均匀地铺满地面。
伯洛戈愣在了原地,微风拂过身体,带来阵阵阴寒,然后便是从黑暗里响起的脚步声。
声音来自一楼漆黑的长廊,水泥墙将所有的门窗都封死了,变成一道笔直的狭道。
庞大的压迫感从狭道之中溢出、铺天盖地。
绝对的死寂,没有丝毫的声响,就连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了。
无声、无息、无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来自黑暗的、骇人惊惧的狰狞感,它们挥舞着刀枪剑戟冲杀而来。
“这些恶魔,已经不适合针对你的考核了,你杀光它们,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冷漠的声音自黑暗内响起,与声音一同起伏的,还有充满寒意的微光,借着微光伯洛戈看清了它的模样。
伯洛戈不清楚它究竟是人,还是恶魔,亦或是某种他也不清楚的怪物。
漆黑的钢铁塑造成了一具狼头的头盔,头盔缝隙下散发着阵阵幽蓝的光芒,仿佛其中寄宿着某种灵体,它如人类般站立着,身上长满了漆黑的鬃毛,可随着它的移动,那些鬃毛相互摩擦着,发出了伯洛戈刚刚听到的、钢铁的蜂鸣声。
那不是鬃毛,而是一根根锐利的刀片,它们重叠在了一起,披挂满了它的身体,化作剑刃包裹的恶狼。
“找到我,你就自由了。”
无情的目光凝视着伯洛戈,声音响起,然后再次陷入死寂。
漫长的宁静下,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不安在内心里滋生着,直到阵阵歌声自顶楼传来。
“黑夜披挂在你的肩头,你的名字被黑暗铭记!”
歌声就像起跑的发令枪,紧绷的弓弦被释放。
伯洛戈挥起折刀,劈出一道银亮的光轨,而那刺耳的蜂鸣声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