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但看起来都还活着,”伏恩说着看了眼远处的峭壁,那里坍塌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只是你的绝境前哨站应该是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
伏恩又迅速说道,“不过没了就没了吧,反正那头怪物已经消失了,光灼也熄灭了,你们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了。”
“现在秩序局很忙,到处都需要人,你和你的组员会是一股不错的助力。”
伏恩说起话来意外地絮叨,也可能是他不想让气氛变得太严肃,毕竟伏恩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正经的家伙。
“直面一位纯血的夜族荣光者,居然还能打的有来有回,你干的很不错。”
伏恩一边夸奖着一边试着和霍尔特聊些什么,以让他保持清醒。
一向幽默的霍尔特并没有接话,他低着头,在想一些事,冗杂的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伏恩问道,“你是觉得耻辱吗?”
“有点。”
这一次霍尔特回应道,“我很少会输的这么彻底。”
“这不怪你,阶位的差距摆在这,更何况他还是不死者。”伏恩安慰道。
霍尔特用力地摇头,接着又沉默了下去,隔了好久,久到两人已经要走出大裂隙时,霍尔特突然说道。
“我要……”
他的声音被气旋的风声遮掩,伏恩没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伏恩又问道。
霍尔特深吸一口,用近乎吼的方式说道。
“我会向决策室申请升变。”
他抬起头,看着伏恩的眼睛,再次重复道。
“升变!升变为荣光者!”
……
凝腥可怖的血肉溶洞内,寂静的血湖忽然猛烈沸腾了起来,在不断泛起的血雾中,别西卜从血水里缓缓升起,她踩在水面上,步伐变得踉跄了起来,紧接着水面像是失去了支撑力,别西卜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陷入了翻涌的血水里。
她没有挣扎太久,数条从岸边延伸而来的触肢捆住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地将她带回了岸边,触肢们互相纠缠,变成了一张血肉的王座。
别西卜费力地坐在其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意识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完美的躯壳上也浮现出了诸多细密的裂痕,在这裂痕之下无血无肉,只有无数漆黑的焦油在奔走涌动,它们慢慢地渗了出来,滴答滴答。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别西卜艰难地开口道,此时每说一句话,对她的意识而言,都会带来沉重的压力。
“好在只是狼狈而已。”
玛门的身影浮现在了别西卜的眼前,他伸出手,拂过别西卜身上的裂隙,指尖擦拭掉焦油,玛门将手指送入口中,品尝着别西卜的味道,怪诞的笑意从喉咙里响起。
“你是要吃了我吗?”别西卜问。
“怎么会,”玛门摇摇头,“我们可是血亲啊。”
别西卜对此嗤之以鼻,“血亲又如何?我们已经互相厮杀了那么多年……”
“没办法,这也是诅咒的一部分啊,毕竟大家都很怕死,比起让某个人胜利,倒不如一起在这地狱里互相折磨,”玛门微笑,“至少这样,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活下来?”
别西卜的气息格外虚弱,所罗门王的复仇似乎影响到了她的本质。
“玛门,究竟什么才算活着。”
对于这样的问题,玛门可以给出无数种回答,但发问者是别西卜,对此他也只能微笑。
玛门给不出别西卜想要的答案。
“你是想……被替代吗?”玛门试探性地问道。
别西卜眯起了眼,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的力量是无法被撼动的,可主宰力量的意识却会感到疲惫、困倦。这应该是所有不死者都会面对的难题。”
不死者的时间是永恒的、生命的永恒的,但意识不会。
人是过往经历的总和,但随着过往的累积,少人能保持初心,更多的时候,大家只会在逐渐拥挤的回忆里迷失了自我,变成某种畸形的怪物。
别西卜有时候也会回忆起过往的故事,但每次看到那一幕幕时,她总觉得自己在看待另一个人的人生。
“所以……所以我们可以进行替换,替换掉那些无用的,让自己的意识保持纯粹,就像那个寓言故事。”
玛门回应道,“忒修斯之船。”
别西卜的目光迷离了片刻,所罗门王的复仇没有伤害到她的力量,而是波及了她的意识。
手中的剑刃依旧锋利,只是握剑的手失去了力量。
但很快,别西卜的目光就变得坚毅起来,她从血肉王座上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不会认输的,绝对不会。”
玛门只是微笑,他太清楚自己血亲们的性格了,每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厌倦了如今的生活,但又绝不认输。
“我抓到了一个你会感兴趣的人。”
玛门挥了挥手,湖内的血水开始升腾,汇聚成了一个血色的镜面。
别西卜看向镜面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几名无言者,在他们之后,则是一个被重重镣铐束缚起来的男人。
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别西卜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容貌,但却能通过镜面,感受到他体内蕴含的力量。
“他的名字叫约克,是我们在灰石镇的废墟里找到的,他具备着源罪武装,并获得了暴怒的加护。”
玛门向别西卜讲述起自己的计划。
“他会变成一个闹钟,吵醒战争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