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上这般平静,王庭樾悬着一路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他声音很低:“主上当真是……”
梁婠笑了笑,没有否认,低下头随意摆弄着棋子。
王庭樾眉头紧皱,焦急得不行:“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突然?”
为何?
梁婠抬眼望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庭樾黑眸泛出笑意,温柔看她:“阿兄只希望你过得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梁婠垂下眼帘,不发一言。
他是如何也没想到阿婠竟要弑君?
沉默片刻后,轻轻抬眼:“阿兄,如果他曾杀了你,你会怎么做?”
时不时有花瓣落在她的发间,王庭樾很想伸手帮她拂去,可也只是想一想。
王庭樾仰起头,不知在看桃花,还是在看天。
王庭樾太过震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昨日到今日,不过短短两天,可不知怎的仿佛过了两年。
梁婠摇头笑笑:“不用,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
“还有,阿兄不是纸糊的,你什么事都搁在心里独自撑着,只会让阿兄觉得自己很无能……”
“好。”梁婠点头。
王庭樾心脏一缩,望着杂乱的棋盘沉默一下,轻轻点头:“信。”
“再过两日,我就会离开晋邺。”
梁婠摇头笑。
她说完自己垂头笑了,手上重新拈子、落子。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我也该走了。”
这笑容浮在表面,让人瞧着十分心酸。
“杀我?”王庭樾稍稍一愣,随即了然,“你是在说私自铸币一案?可此案判的不冤,父兄之罪当诛,至于我,他并没想杀我……”
“我若说为了我,你信么?”
自她再次睁开眼的那天起,满心满眼就只有报仇。
“阿兄保重。”
事到如今,这些事的确不该再瞒他。
王庭樾讶然:“离开?是去找陆修吗?”
梁婠低头拨弄着掌心的落花不言不语,因为有心事,并不曾注意到有柔柔的目光落在头顶。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只有耳边的风声鸟鸣。
王庭樾眉眼温和:“会的,我们都会一辈子平安喜乐。”
梁婠没看他,始终垂着眼,一边拾起案几上的落花,一边缓缓道:“陆修没死,他还活着,曦儿是我与他的孩子,我也是进宫以后才发现的。”
梁婠垂下头,眼泪再抑制不住,好像堵在胸口的那团郁郁,终于开始疏解。
王庭樾静静看着她,所有的乱麻似乎在这涩然的笑容里化为乌有,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油然而生的挫败感,让他喉咙发紧。
王庭樾沉吟一下,点头:“好,我送你们。”
梁婠再抬眸,正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睛,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她有一刻茫然。
梁婠也跟着站起来:“路上当心,还有,陆氏总不是长久——”
一步迟,步步迟;一步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