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潜眼皮不抬:“拿来。”
钱铭惊讶一瞬,忙忙呈上,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自少时起主上便是汤药不停,摔杯子砸碗都算是轻的,后来稍一不顺,伺候的人便是人头不保,直到娘娘出现……
现在娘娘不在,这——
高潜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拿起碗一饮而尽。
钱铭看着一滴不剩的空碗,惊讶得合不拢嘴。
高潜服完药,铺了张纸,提了笔要做画,钱铭不敢再打扰,端着空碗离开。
出门之际,他隐约听到一句话。
“我留过的,可惜,留不住。”
*
晋国公宇文珂几次带兵征讨齐国,不想终是在围攻涂阳时,因齐援军赶到,被齐君斩杀于阵前,周军虽然败北,但国公如此为国捐躯,皇帝哀痛不已,特谥号为荡。
国公身亡一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众人以为齐王宇文玦会顺势接手军中事务时,不想齐王呈上养病奏折,一时洛安众人大跌眼镜。
齐王体弱多病,不是秘密。
这正是几方争抢兵权不休时,他本是几方之中最有可能接任大将军一职之人,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病就病吧,至少不对外宣扬,那还是有机会的,现在倒好,搞得人尽皆知,现下谁人不说一句齐王体弱、难堪大任?
本以为经此一事,齐王再没机会,不料皇帝不但未准,甚至还传言说要等齐王病愈。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但皇帝下旨,务必让太医令治好齐王,这是有目共睹的。
众人暗暗惊讶,到底皇帝还是对齐王有几分看重的,这也算是留有余地。
谁想齐王不但不谢恩,甚至一连数天,天天奏请回蔺城养病。
听说奏折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命不久矣的意思,惊得皇帝什么灵丹妙药都赏赐下去。
齐王奏请养病的折子也准了。
至于接管大军一事,最终落在梁王宇文瑛与靖安侯世子萧景南两人身上。
众人暗暗唏嘘,这齐王不是傻,就是命该如此。
如此一来,梁王一跃成为众人争相攀附讨好的对象。
启程去蔺城的这日,连着阴了几日的天,终于拧出零零星星的雨点儿。
路程不算太远,但也有些距离。
梁婠让人准备的马车十分宽敞,软软的毯子足足铺了三层厚,这样躺着一路,应是很舒适的。
反正对外宣称养病,又得了周君的准许,即便是被人知晓,也是坐实齐王体弱的名声。
梁婠扶着宇文玦坐下,又拿了软垫子让他靠着。
其实,他身上的伤已有愈合之势,只不过天阴的这几日,着实不好熬。
“殿下,都准备妥了。”
隔着帘帐,暮山在外朗声道。
梁婠看一眼宇文玦紧锁的眉头,转头吩咐暮山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行了起来。
梁婠掀起帘帐一角往外瞧,雨点似乎比先前大些,远处的屋舍、近处的草木,逐渐被洗去尘埃,露出最本真的颜色。
“婠婠?”宇文玦轻唤一声。
梁婠回过头,握住伸过来的手坐到他身侧。
他的脸色不太好。
梁婠道:“伤口还很痒?”
他点点头,沉吟一下道:“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