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靠着门框,眼神一直落在那瘦削的身影上,随着她忙碌而晃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捡起地上的几袋子菜,放厨房后,也挽起袖子加入到了打扫卫生的行列中。
一开始叶润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但很快她就又忍不了了,指着一屋角落说:“你是近视吗,这么多蜘蛛网你不弄干净?”
卢安振振有词地狡辩道,“我已经弄了两遍了,不好搞。”
叶润嘴巴都气歪了,“我就是看你弄两遍都没弄干净才说的。”
“别用这种态度对你男人,男人粗心点不很正常?”卢安这样唠叨着,又对屋角落清理了一遍。
叶润在一边冷眼旁观,可看到一半,她就看不下去了,伸手拽开他,非常无力地指指沙发说:“卢大爷,我算是发现了,您这手高贵,干不来这种粗活,还是哪凉快去哪呆着吧啊。”
见她语气前所未有地放缓了,卢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手确实是高贵了些,但有总比没好,两个人快一点。”
叶润偏头,柳眉倒竖,“你没事我快有事了,别逼我这暴脾气发作打爆你的狗头!”
卢安嘴角抽抽,刚还以为这姑娘对自己态度好起来了咧,原来他妈的是错觉。
常言道:物极必反。
总觉着小老婆今天有些不对劲的卢安没有选择硬刚,而是在她的逼视下,做出了退让,进了厨房。
你打扫你的卫生,我做我的饭菜,眼不见为净,这下子总可以了吧?卢安心里如此腹诽一句,然后哼着小调,没事人样的摘起了青菜。
半个小时后,外边安静了,叶润把几个垃圾袋扎好丢掉后,顿了顿,来了厨房。
此时卢安已经做好了三个菜,正打算炒最后一个菜,干锅鸭。
见灶台上混满了积水和零散菜叶,脏兮兮的,叶润走过来奚落道,“都可以养鱼了,但凡你手上功夫有嘴上的一半厉害,也不会弄成这样,你真是我卢大爷,闪开吧,我来。”
卢安瞄眼灶台,兀自反驳:“我这不是菜还没炒完么,等会炒完了一起收拾。”
“切!”
叶润连翻两记白眼,“说的比唱得好听,我是第一次认识你吗?哪次不是我收拾的厨房?”
被带着气的姑娘挤开了,差点摔倒的卢安也不甚在意,就那样在旁边站着看她炒菜。
叶润同志不愧是叶润同志,天生就有做饭的天赋,行云流水的厨艺简直就是艺术,卢安观摩了会,临了问:“坐这么久的火车,你不累么?”
“没有某人在旁边碍眼,还好。”叶润头也不回,无视他。
卢安蹙眉,“你这是嫌我烦?”
叶润片了片嘴,“你哪天不烦?”
盯着她的侧脸瞅了会,卢安冷不丁刺激她说:“你要是真嫌我烦,那我就走了。”
“走!不走你是狗!”这话声音不大,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倔强,说罢,叶润忽然把手里的菜铲往锅里一丢,菜也不炒了,就如同一根木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真生气了呵,经过刚才的思考,卢安差不多摸到了小老婆今天为什么脾气那么大了,估计还是和泥石流事件有关。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自己没第一时间告诉她,让她觉得像个外人,她心里说不定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当然了,这不是最主要的。
最关键的是,连吴英都晓得了,关于这件事邵市城里流传着许多不同版本的小道消息,家住贵妃巷的胡月不可能没听说。
而胡月一旦听说了,会产生怎么样的联想?那还真不好讲。
事实上他猜对了。
这回胡月不仅听闻了卢安遭灾的消息,更是从学校同事的口中得知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一女同事在办公室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传闻哦,据说啊,这个卢安身家千万,是个大画家,还是孟家的女婿。
正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作业的胡月手一抖,差点把笔掉到了地上,缓口气后不动声色地问:“孟家女婿?哪个孟家?”
这时年长的教研主任搭话进来:“还能有哪个孟家?就是你们贵妃巷出去的那个孟家,听说这卢安和孟家小女儿是一对。”
围绕卢安的话题,办公室八卦了整整一上午,但胡月听到这儿就陷入了恍惚中,后面同事们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进去。
孟家是谁?孟家有几口人?孟家小女儿叫什么?曾和李梦算是谈得来的邻居的胡月,自然相当清楚。
她怎么也没想到,卢安在同自己女儿不清不楚的同时,竟然早就和孟家有了这种关系。
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
作为邵市的土著,如果有心求证的话,很快就能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花了一下午时间,课也没上的胡月基本知晓了来龙去脉。
她发现,卢家和孟家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难怪前些年孟家大女儿会那么照顾小卢,原来根源在这。
接着胡月心血来潮在想:卢安和润宝的关系到底到哪个程度了?
如果说卢安和自己女儿没一点关系,她是打死也不信的,不然过年前自己生病了,卢安会亲自开车去益阳探望自己?还买了一大堆礼品。
思绪到这,胡月好比开窍了一般,顿时明白女儿过去曾说过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妈你就知道撮合我和他,要是哪天我真跟了卢安,你可别后悔。
自己过去问女儿喜不喜欢卢安?对卢安有没有意思?女儿从不正面回答,问多了反而丢给自己这样一句话,合着润宝这是同自己打预防针呢!
由此延伸:女儿和小卢的关系,怕是比自己推测的还要深。
胡月晃了晃脑袋,顿时后悔死了。
要是知道是这种情况,自己就算再中意卢安,也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带着这种急切的心情,胡月一口气小跑回了家。
原本胡月是想当面问问女儿的,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一进门看到女儿在那炒菜的身影,她又愣住了,那些临到嘴边的话硬是被生生地吞了回去。
这一刻,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多画面,丈夫落气死亡时的画面,这些年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画面,吃不好穿不好的画面,还有润宝从小喜欢缩在自己怀里听故事的画面。
女儿出生在这个家,就没享过几年福,大多数是跟着自己受苦受难,胡月突然有些不落忍,要是润宝真的喜欢上了小卢,难道自己就这样一棍子打下去吗?
谁没有青春过?懵懂中谁能分辨出是对是错?就算女儿在明知道卢安和孟家小女儿的关系后还喜欢卢安,作为过来人的胡月也能理解几分。
不过老话说得好,理解归理解,但屁股决定脑袋,不同身份有不同立场。
身为母亲,胡月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女儿飞蛾赴火,思来想去后,于是在吃晚饭时突地问女儿:
“对了,润宝,妈妈今天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卢安和孟家小女儿在处对象,你和小卢平时走得近,有没有听说过?”
听到这话,叶润立时有些慌乱,本就敏感的她哪里还不明白妈妈是什么心思?
这顿饭,叶润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全程都在走神。
察觉到女儿的异样,胡月心里有了数,暗叹口气后,倒也没再逼迫女儿,也没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按胡月的算盘:女儿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今天给她提个醒,她想来是清楚了个中厉害,后面该怎么处理同小卢的关系,润宝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
既然猜到了事情原委,卢安不可能再跟小老婆斗嘴了,只见他悄无声息地走近两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说:
“叶润同志,你受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