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四译馆受命编订《华夷译语》,作为官方标准的外语词典。里面包括《弗喇安西雅语》、《拉氐诺语》、《额哷马尼雅语》、《伊达礼雅语》和《播哷都噶礼雅语》。此外还有一本《(口英)咭唎国译语》,但内容错误很多,标题、格式、署名也和其他几本不同,怀疑是后来临时增补,不是同一批正式译书。
这其实都不用看内容。古代朝廷在音译名字的时候,用字褒贬是颇有讲究的。对比下“伊达礼雅”和“(口英)咭唎国”这名字,以及那一串“雅语”和这个例外,就知道当时人们的态度了。
不仅清朝人,为清廷服务的欧洲传教士也不懂英语。这也是没办法,因为那年头欧陆的正经文化人,谁学这东西……倒是有个法国人声称自己可以帮忙,寻找翻译,但马嘎尔尼等人又不敢信他,导致事情告吹。
整个使团里,团长马嘎尔尼是个老贵族,懂拉丁语,能和乾隆进行交流。但其他人基本上就是鸡同鸭讲。不仅如此,天主教传教士还在清朝形成了团体,拉帮结派,故意排挤他们。
罗马教会任命的BJ主教汤士选、神父索德超等人,有机会就给英国人找麻烦。据荷兰使者范·勃朗说,在检查英国人带来的天文仪器时,汤士选等人发现多个器件已经磨损,有些零件上的铭文还是德语。很明显,这“国礼”就是个拼凑起来的二手东西,因此让清政府颇为气愤,成了他们给使团最后定性的主要证据。
这种语言在当时的处境,也就可见一斑。
可能是因为自己对自己的语言都没信心,英格兰学者们比法国人还激进。1668年,英国皇家学会专门开了研讨会,由创始人之一的威尔金斯主持,讨论能否直接使用汉字作为欧洲的科学语言和哲学语言,或者至少,设计出像汉字那样,但比较简单的“表意文字符号”以此改造既有的英文,而使它变得具有汉语式的“表意内涵”。
——郭康之前解释的,将汉字作为词汇代号引入希腊语,就是直接采用的这种思路。皇家学会对此做了不少深入的研究,而且真的进行了论证和尝试,比后世要求汉字拉丁化,甚至拿着外国赞助进行拉丁化研究的人,做的都认真多了。所以,他们的成果,也完全可以直接拿来参考。
同样,他也可以拿出足够的理论,号召其他欧洲人也跟着学,因为这本来就是欧洲人17世纪的研究热潮。牛顿等人就在从事“通用语言”的研究,因为他们认为拉丁语已经不够用了,因此需要一种更加精确、简洁的语言,最好具有更高的普遍性和抽象性,才能方便自然哲学的研究。
对宗教十分痴迷的牛顿,就把这种理想称为“先知语言”,投入了很多精力。显然,欧洲人就吃这套话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