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情况,和郭康预料的差不太多。虽然一行人声势浩大,但他们一路上,也并没有受到阻拦。
进入“金区”之后,有一队“守夜人”的巡逻队碰上了他们。看到他们一群人还举着旗帜和十字架,就过来盘问。
郭康告诉他们,这是兵部和教会协同行动,要去抓图谋叛乱的邪教徒。后面跟着的乌泱泱一大群人,是因为邪教徒常年作恶,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教会发出号召之后,大家都很激动。
战帅的授权命令,没法调动大都里巡逻的“守夜人”,但如果城里发生紧急情况,守夜人也会自行出动。所以,郭康提出,希望守夜人队伍也主动加入进来帮忙,大家一起解决问题。
守夜人的队长询问他们的目标是谁,郭康只是含糊地说,按照教会得到的情报,邪教的赞助者和总后台,是居住在城西的一个富商。然而守夜人十分机警,听到他的说法,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哪怕郭康拿战帅的令旗承诺,之后分享战功,也没起到作用。
不过,他们也没进行阻拦,只是祝福郭康一行任务顺利,让他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惹到那边的其他贵人,就离开了。
这个反应,说实话也在郭康意料之内。作为城里的一大势力,守夜人显然很明白这里的复杂程度,不想随便就给人出头。郭康的威望,看起来也不够让他们冒着得罪背后大人物的风险,去相信他的承诺。
不过,反过来说,郭康对守夜人其实也很不放心。他觉得这些人作为城里的地头蛇,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亚历山大和谢尔盖这些黑帮组织长期存在,必定也有守夜人的默许乃至包庇。
这些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天知道他们和亚历山大等人的合作深度。郭康现在手里的信息太少,没法确定他们会给亚历山大做到什么程度。是会冷眼旁观,还是会发信息警告,甚至是主动出手袒护他,这全都没法估计。
郭康这边,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停下来,让民众散伙回家。所以,最坏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好了直接干掉这些人,继续进攻的准备。
虽然在大都城里和守军火并,看起来很严重,但说到底还是要看能不能赢。如果他们成功完成计划,铲除了那些幕后黑手,那这个事儿其实也不严重——到时候说他们附逆图谋造反就行了。
好在,守夜人明显也很滑头,不乐意沾这事。甚至,就算郭康没敢说的太明白,他们也没有来问具体情况。他们直接转头离开,对庞大的队伍视而不见,继续巡逻去了。
众人没有耽搁,继续前进。
一直到目的地附近,他们才遇到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亚历山大在这里的住宅,依然十分巨大,占据了两条路之间的整个街区。虽然这里是富人区,但守卫们并没有更加平和。相反,他们看起来警惕性更高,火力也强了很多。
郭康不知道这些人是已经得到了消息,还是平日里就这么警觉。总之,他们的反应要更快。
郭康本来还以为,在富人区,这些人会稍微收敛一些。然而他们还离得老远,打头的人刚拐过街角的时候,庄园里就有人毫无顾忌地往外放枪。
密集的火药爆炸声,让跟着一起来的平民颇受震撼,很多人犹豫了起来。不过,对于那些老手来说,这就并不怎么吓人了。
“跟着旗子走,跟着旗子走!”郭康一把从旗手手里,把大旗夺了过来,亲自挥舞:“不要慌,这里是个死角,他们打不到的!”
听到他的喊话,众人冷静了下来。几个冲的太快的人,也赶紧从街上退回来。
“都没事吧?”郭康大声问。
众人纷纷看了看自己,发现刚才虽然枪声激烈,但没怎么伤到人,就稍微放心了些。
说实话,郭康自己也是个战场新手,刚才那一下,他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很快恢复过来,还借着这个机会,告诫众人道:“这回就算了,今后打仗的时候,可别乱跑!跑得越乱,反而越危险!”
众人连连答应下来。
郭康等他们恢复秩序,又重复了一遍:“记住了,跟着旗子走!”
虽然有小队长存在,但这些人其实没法进行有效的分兵。倒不是怕他们派出去之后,就自己散伙回家,而是这些小队成员和队长,都严重缺乏经验。他们别说随机应变了,能走对地方就不错了。
而且,这里的敌人似乎数量众多,导致郭康也不敢让自己带来的手下分散开,怕万一遇到棘手的敌人,反而被人各个击破。他索性让众人都跟着自己,找个地方准备一股脑冲进去。
保险起见,他让骑士队长带着手下在大门对面等着,跟在队伍最后走,防止里头的人尾随出来。不过这次,敌人倒是始终没有冲出来主动攻击。一番射击之后,就停了下来。
郭康估计,他们是看到外面人太多,因此想避免风险。出去迎击,可能会和刚才那次一样,被人先歼灭一部分守卫者,然后趁势冲进去。
这个判断不能说有错,但实际上却正好是郭康想要的:他带着的这帮人,说实话跟乌合之众区别不大。能引着他们在战场上移动,寻找最合适的攻击位置,已经是靠着之前的威信,超常发挥了。
所以,这次和上次的情况并不相同。敌人要是真出来,反而会造成不少麻烦,干扰他的布置,甚至导致后面那些持械居民溃散。而如果谢尔盖之前没有过度吹嘘的话,亚历山大手下应该有正规军出身的人。他们如果没退化太厉害,应该是做得到的。
而敌人没敢出来,反而让他得以不受打扰,观察这里的态势和建筑结构,带着众人慢慢改变位置。
这座住宅的围墙,比周围的邻居家,都更高更厚。但这样,也导致墙上并不能站人。亚历山大似乎也没有在围墙后面都修建其他配套设施,比如城墙上常有的木质敌台,好让手下站在墙后,能探出头来。所以,这墙其实也成了他们这些进攻者的屏障。
“除了武器铠甲管不住,建筑逾制也管不住。”郭康无奈地对郭破奴说:“我们这一城的豪强,要是按明朝首都的法律管,二抽一估计都有一堆逃脱的……”
没办法,他很快绕开大门,找到侧墙所在的地方,把众人带了过去。
“谁拿了镐头、铲子?”他弯下腰,伸手探了探不算太结实的土壤,喊道:“过来,快点挖!把火药也拿过来!”
众人一通骚动,很快有几个壮汉挤了过来,开始可劲刨起墙脚。一个卫兵拎着两个小酒桶似的火药桶,也跑了过来。
“我们不走正门了么?”郭破奴问。
“那里明显已经被敌人堵住了。”郭康简短地说:“你看他们防御的准备,比谢尔盖那边完善多了,明显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大门那边肯定是防御最完善的地方,我估计他们都在那里呢。”
“咱们刚才要是能想起来,找根大木头带过来就好了。”郭破奴有点后悔:“好像梯子也没带。”
“就现在这样,还是算了吧。”郭康指了指周围的人:“我可不觉得现在这个状态,能在对方射击之下坚持多久,估计撞不开门就散伙了。梯子……”
正说着,旁边真有人跑过来,往墙上一趴,想搭人梯上去。然而墙比两人搭起来还高,上面的人垫着脚,勉强想跳上去,刚伸出手,就有人朝外面放箭。看来,里头的人也已经赶过来防御了。
“好了,别翻了。”郭康连忙制止他们:“这就是爬上去,也是给人当活靶子。而且就算翻过去了,跳下去怕是得摔一下。你们又不是轻功高手,怕不是还没爬起来就给人戳死了。而且,如果不能一次冲进去更多人,也没什么用啊。”
“呃……”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突然又有了主意。
“大家来帮忙啊!”领头的一个人回头喊道。
一众持械居民闻声跑来,开始和墙较劲。片刻后就聚集了几十人,肩并肩排出一个十多人宽的巨大“台底”,然后又开始互相吆喝,很快叠了第二层。看到这边似乎有了办法,更多的人涌了过来,踩着他们开始往上跑。
郭康一瞬间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在搞什么抽象的行为艺术。然而众人不管不顾,争先恐后地靠了过去。
最前面的一个人刚探出头,就中了好几箭,摔了下来,鲜血淌了一地。跟在后面的人愣了一下,纷纷回头看,但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报仇!报仇!”,其他人顿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窝蜂地冲上去,纵身往下跳。
郭康听到几声惨叫和怒吼,但其他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那几个被他喊过来挖墙脚的壮汉,都停下了工作,回头看着他。
“算了,不挖了,我们也上。”郭康只好说道。那几个人如蒙大赦一般,掉头就跑,也开始往上冲。
“老大,老大,我们去么?”队伍中,那个之前给郭康提问的年轻人问道。
“我们再搭个人梯,防止那边撑不住了。”郭康说。
众人立刻兴高采烈地丢下兵器,也靠到墙边。
这个方法虽然快,但他们毕竟不是专门的杂技演员,刚才那堆人已经被踩趴了几个,只是后面不断有人补上。如果他们撑不住了,那就等于里面的人失去了后援。
而且,郭康原本是希望炸塌一段墙,让大家进出自如。现在他手下的士兵都还没进去呢,只靠居民们血气上头的蛮勇,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不过他还没想太多,新兵们已经自顾自地搭好架势,甚至反而开始催促他赶紧上了。
“怎么这么默契。”郭破奴快步跑过去,感慨道:“你们真的从来没训练过?”
“没有。”有人抬头说:“不过我们都是码头搬货的,这点事情其实不难。您放心踩过去吧。”
郭破奴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快步跳上墙头。郭康也扛着大旗,跟着冲了上去。
跃过墙头,他才看到,下面的人已经躺了一地。但赶到这里的守卫,也丢下好几具尸体,背靠着主建筑的墙壁,形成了个半圆,正在拼命防御。
面对他们挥舞的刀剑,衣着单薄的众人稍微有些迟疑。但郭康等人还没冲过去,就有人拖着摔伤着腿,举着一根大木棍,就一跳一跳地扑了上去。
他的动作十分笨拙,刚一上前就被敌人一剑刺穿。然而他却发出一声非人般地尖利怒吼,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就是不让他把剑拔出来。旁边一个刚才还在刨土的人立刻举起镐头,猛地挥下。
持剑的人吓得急忙丢掉剑,连退两步。镐头力度很大,动作却不快,挥了个空。他旁边的同伙训练有素,立刻侧步补上,手里的刀横挥出去,在持镐壮汉的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让他也斜倒在地。
但刀还没收回,又一个锄头从头上挥下,迫使他也侧身躲闪。步子还没稳下来,又有人举着个夯木桩的大锤砸了下来。
这次,使用者似乎更加熟练。他身体精瘦,手上的铁锤却又稳又准,直直砸在持刀打手头上。
那人的头盔瞬间凹下一块,脑袋上还看不出伤痕,看起来头盔质量还不错,起到了一定的缓冲和保护作用。然而,他的脖子却没有这么强韧,明显受不住这一击,直接向胸腔里缩了一截,七窍间都流出血来,整个人瘫软地倒了下去。
几息间,就少了两个人,半圆阵型立刻被破开。有个似乎是打手头领的人,还在大呼着让其他人互相靠拢,但人群中有个少年,捡起了刚才掉在地上的铁镐。头领挥剑又一次逼退众人的时候,他仗着身段灵活,从侧面扑过去,双手握着镐头,用力一砸。
铁镐的尖头直接砸碎了护肩,深深楔入了身体中,头领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剩下的人再次被激励,一拥而上,不断用手里的工具乃至杂物,对着敌人就照死里打。那几个人一瞬间就被人潮淹没。
等郭破奴和郭康挤进去,敌人都已经死光了。他俩大喊着让大家停下来,去救护受伤的人,这才让不少人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少年人,甚至还在对着敌人的尸体乱砸一气,到这时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了看旁边的景象,脱力地往墙上一靠,抱着手里的铁镐,哭了起来。
“好了,起来吧,兄弟。”郭康走过去,伸手拉了他一把:“敌人马上就会来,坐这里不安全。”
“队,队长!”少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睁大眼睛,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打好……”
“没事,比我那会儿好多了。”郭康自己其实也就比他早几个小时,但还是装作老成的样子,主动安慰道。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大门那边守卫的敌人肯定会赶过来。没能反应这么快,估计是怕他们在佯攻这里,实际上还准备进攻大门。尤其是刚才,打头阵的只是普通的持械市民,恐怕更加深了这个误判。
但这个结果,其实只是个意外。别说他们,连郭康自己都没想到,这些没经过训练,也没什么武器护甲的普通人,能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战斗意志。也不知道亚历山大等人平时都干了什么,让他们就算死伤惨重,也要拼个伱死我活。
郭康又转头去喊其他人,让他们把受伤者赶紧抬走。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救治条件,但简单的止血还是可以做的。
刚才那个拿镐头的壮汉,虽然伤口很吓人,但仔细看了下,还只是皮肉伤。郭康告诉其他人,说这种豪宅里肯定有净水的水源和干净的布料,让他们赶紧冲进宅子里,去寻找一下。敌人主力应该会沿着环绕住宅部分的路,从大门那边赶过来,他这边会拦住的。
一大群人离开之后,他又找到了刚才那个舍身抓住剑的人。他的腹部已经被刺穿,就现在这个条件,恐怕很难救过来了。不过,看到郭康,那人眼睛又亮了下,抬了抬手。
郭康和旁边帮忙的几个人,都凑过去,想听他要说什么。
“你说吧。”郭康俯下身,抓住他的手,说道。
“杀……”受伤者低声说道:“杀了亚历山大。一定要杀了他们……”
郭康不是专业的神职人员,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他寻思了片刻,赶紧在对方胸前画了个十字,向他保证道:“你放心,你这样的勇士,必定能上天堂。亚历山大他们,今天就会全部下地狱。”
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长舒了口气,就不再动了。
郭康也叹了口气,站起身,再次环顾四周。跟进来的人,已经先把刚才的伤者都抬走了,但留下的尸体依然横七竖八,流出的血液在地面上划出一条条猩红色的斑纹。
“得让他们消停下。不能这么打了,损失太大了,这是浪费。”郭康回头对郭破奴说:“让大家赶紧集合,这次我们要打头阵。”
但郭破奴却摇摇头。
“不能说这是浪费。”她认真地说:“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是他们自愿付出的牺牲。说浪费,就太侮辱他们了。”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郭康也坚持起来。
“自古以来,就没有战争中不死人的。但我既然指挥战斗,那就应该减少损失。他们乐意去牺牲,是他们的选择;我要尽量减少损失,也是我的职责。这也不矛盾。”
郭破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唉,我指挥得也不怎么样……”郭康反而有些消沉,摇了摇头,举着旗子召集部下去了。
虽然这边的战斗进行的很迅速,但敌人反应速度也不慢。刚才,众人四处出击、寻找物资的行为,可能惊动了主楼里的人,让他们形成了误判。但很快,敌人还是反应过来。一众穿着铠甲的人,朝这里冲了过来。
郭康的手下们已经翻过墙头,也聚集起来。敌人一边朝这里冲锋,一边扔过来几颗冒着烟的大铁球。
郭破奴挥手甩出一根铁镖,把其中一颗直接打了回去,掉回在敌人群中。另两颗,一个被人伸手按住,直接把火绳拔了出来。另一颗正好掉在郭康旁边,被他一脚踢了回去,又滚到敌人脚底下。
不过最后,只有郭破奴打回去的那一颗爆炸了,而且因为敌人已经冲过了那里,所以干脆没炸到人。至于郭康踢回去的那颗,被他们自己一番手忙脚乱,也丢到了一边。不过根本没有爆炸,估计那个火绳早就掉了。
“没错了,肯定是军团里出来的。”郭破奴咬牙切齿地说。
巴西尔三世的时候,兵部有人考证古籍,认为冲锋时投掷武器,是个古老却好用的方法,能打乱敌人的迎击阵型。而在冲锋中,队形出现不稳的一方,就很容易被直接击溃。
标枪这种东西,现在也有人在用。之前在希腊南部肆虐的西班牙雇佣兵,就一直在沿用这种作战方式。据说,古罗马人的标枪和短剑,就是跟着古时候的伊比利亚人学的。这么算起来,这一招,他们也用了快两千年了。
不过,标枪这种武器,虽然还没有到被完全淘汰的程度,但多少已经有些过时了。因此,那会儿流行起了一个风潮:用各种爆炸物取代标枪,进行投掷。
直到现在,冲锋时投掷爆炸物,都是个很流行的战术。有人喜欢使用这种球形的铁壳炸弹,连带着让丢铅球这种运动也迅速复兴。还有人用铁片卷出长筒,塞进火药,再装上个木头尾杆,这样投掷起来更舒服。总之,看见类似的东西,大概就知道是哪里的风格了。
当然,这种武器的效果其实也就一般。就像刚才的结果一样,它们的可靠性很差,而且引爆时间根本没法精细控制。战场上环境复杂,很多时候,能在敌人那边爆炸,属于天父保佑才行。
这些武器的主要作用,与其说是杀伤,不如说是吓唬人——紫帐汗国经常面对敌人组织起来的大批低质量部队,从西欧的廉价佣兵,到奥斯曼组织的不要钱的“圣战者”。
面对这些纪律很差,士气全靠抢劫维持,与其说是军队,更像是土匪的组织,才能起到比较好的作用。如果对方也是老手,就会像刚才这样,产生不了什么效果了。
郭康的士兵也毫不犹豫地开始冲锋,两边狠狠地撞在一起。
郭康自己也跟着跑了过去。不过这里的路毕竟不宽,十几个人就完全堵住了。两边都甲胄厚重,一时没法干掉对方。后面的人很快压过来,开始拿长戟、大斧互相攻击;前面的人甚至都挥不开手,只能互相硬推。很快,众人就挤作一团。
他凑不上第一线,就拿出战帅令旗,在后面喊道:“你们也是军团士兵么?让你们头领出来!我们是奉战帅的命令,来捉拿邪教徒的!其他人现在放下武器,还可以免罪!”
“你带着一群暴民冲进来杀人,还说自己是好人!”对面有人也大喊道:“你才是邪教吧!”
“教会已经找到了证据。直接进行仪式的谢尔盖已经伏法了!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了!”郭康还想解释下,又喊道:“他们都是亚历山大邪教罪行的受害者,教会和军团要帮他们主持正义,让他们来报仇。你们要是不想白死,就不要给那些犯人卖命了,不值得!”
“妈的,老子拿亚历山大的钱给他办事,关你屁事!”有人骂道:“装什么好人,想正义你自己杀过来啊!”
“你自己说的!”郭康气得掏出手枪,隔了两三排人,对着那人的脸就来了一枪:“那我现在就杀!”
两边的人靠的太近,他把胳膊一伸,几乎顶在了那人脸上。一声枪响,放狠话的人应声倒地。其他人也大为惊骇,纷纷喊火枪手赶紧上来。
郭康也回过头,招呼新兵们都过来帮忙。
他们用长矛对着对面一阵乱戳,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还是成功地起到了干扰作用。而且,两边已经开始身贴身地推挤起来,这边因为人多,自然更占便宜。
对方很快支持不住,踉跄着往后退。打头的几个人被推倒在地,众人立刻欢呼着向前奔去。
更多的敌人被推得倒了下来,连几个自己人都给绊倒了。剩下的敌人几乎立刻就开始转身逃走。而后面的人,则把已经被踩了好几脚的倒霉队友拉起来,用铲子、大锤乃至木棍,把倒地的敌人全部砸死。
“敌人已经拒绝投降了!”郭康扛着旗,一边跑,一边对所有人大声喊道:“不要留活的!记住,一个活的都不要留!”
“这次不审问了?”郭破奴问。
“证据已经确凿了。”郭康告诉她:“既然他们不乐意忏悔,那我们就不用劝了。少几个人乱说话,回头说不定还省点事呢。”
郭破奴点点头。
“也不要放松,我感觉敌人会很多。”她提醒道:“刚才这点人就这么麻烦了,后面恐怕会更难。我们得先去大门那边,那里人肯定更多,你有什么办法么?”
郭康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到这个程度,恐怕就只能硬打了。但他毕竟还得安慰下大家,便说道:“不要担心,我们这边还是有优势的。”
“虽然这些普通人战斗力可能不够看,但在有人带领的时候,他们能给我们提供很大支持。否则,我也不敢贸然主动进攻这里。我们只要能扬长避短,快速解决这边,也不会很难。”
说着,他跟着众人,一起沿着巷子,向大门方向冲去。
他的手下纪律实在太糟糕——或者说,基本上就没有纪律可言。跑动中,队伍越拉越长,和上次一样,又是那些没有衣甲的市民冲得最快,郭康大喊着让他们停下,都叫不回来。
没办法,郭康也只好加快速度。转过弯,他就看到,门口那边,果然聚集了一大群敌人。然而还没看清情况,就听到轰地一声闷响,胸口和腿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下,把还在往前冲的身体掀倒在地。
郭康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痛,但这没让他丧失思考能力,反而一下意识到了严重的问题。他连忙打了个滚,躲到墙脚旁的石头后。
整个身体都在作痛,抗议他的粗暴行为。但郭康还是咬牙撑起身子,探头一看。只见前方,一群敌人簇拥着一门小炮,正在卖力地重新装填。
而前面的道路上,他的人倒了一地。不止普通市民,连刚才一起冲锋的教会审查官,和他的两个随从,也倒在血泊中。火炮射出的大团碎石威力太强,连甲胄都被撕碎。郭康运气不错,离得太远,所以才没有被重创。
这大概是郭康的“本部”第一次遇到损失。
他回想了下刚才,这个帮自己搜寻证据的人,沉默了片刻。
而在这功夫,一小群敌人已经拿着武器,开始了反击,试图趁着这一瞬间,人数上的空虚,抓紧时间消灭刚才的炮击中幸存下来的人。
“把这些人都干掉!”有人大喊道:“动作快一点!”
“教会的人来了!”他们后方,也有人大声催促道:“一定要把他们都杀了,别让消息传出去。否则我们就得死!”
正说着,其中几人看到郭康在探头探脑,就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哎。”郭康缩回头,捡起剑,又抄起旁边一把掉在地上的斧头,往墙脚后面略微缩了一点,准备袭击对方。嘴里还嘀咕道:“天父啊,就不能让我少点麻烦么……”
一道人影瞬间跃来,手里握着长枪,刚一照面,就挑翻了一个敌人。定睛一看,只见郭破奴头盔都丢了,袍子也破破烂烂,显得颇为狼狈。她刚才就在自己后面一点,估计情况好不了哪里去,但此刻,她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子,怒吼着扑向敌人。只一击,又捣碎一人胸前护心镜,让他吐着血向后摔去。
剩下的三人举着长枪齐齐刺来,郭破奴挥动枪杆,用力一拧,把三个枪头全部搅开。那几人连忙后退,相互散开,重新架起矛,要继续攻击。
“李家的枪法?”郭破奴没有直接跟上,只是瞥了眼他们,问道。
那几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就没有回答。
“呸,什么烂招数,还敢出来显摆?”郭破奴啐了一口:“李玄英自己来,老娘都要打哭他。你们几条狗,老老实实受死吧!”
那几人明显被激怒了,大吼着扑过来。郭破奴冷着脸,转身闪过侧面的一击,回身直刺面门。那人还没收枪格挡,就被扎在脸上,当场毙命。剩下两人已经刺到近前,郭破奴稍稍让过,长枪从身后挥来,划过一个大半圆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