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说,各级官府还会相互攀比,或者搞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恶心同僚。明明是官老爷自己内斗,但层层往下压,最后全摊在俺们头上。所以,只能拼一拼试试,看能不能硬顶住。”
“官府推行政策,大部分时候,也是看利害,决定力度的。所以,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顶回去,逼他们自己给自己擦屁股。运气差了——呃,反正也没法更差了。”她说。
“哎呀,咱们这边也一样。”王大喇嘛倒是颇有感触:“只不过咱们这边,人人都是军户,所以闹的方式一般不是民变那样,而是走的军团内部的途径,表现的不一样罢了。”
“咱们这边的教育,还是太急就章了,我觉得,至少得给大家补补课,让官吏们也有基本的哲学思路。”他感慨道:“统治国家难道就是不停下命令么?不是这样的。”
“上位,主动方,居于阳;下位,被动方,居于阴。然而形势是不定的,阴阳是互相变化的,施加者和承受者也是相互的。官吏和民众也会互为主动,驱动形势的转化。治国,也是阴阳调和之道,不是简单的单方面行动啊。”
“呃……”唐赛儿看起来没怎么听懂:“还是王师父厉害……”
“你就别抬举我了。老汉我也就是个半文盲。这些知识,还都是工作的时候,缺什么背什么,临时补的。”王大喇嘛连连摆手:“倒是你之前的经历,老汉我挺有兴趣的。要不要继续说说?”
“后头反而没啥好说的啦,都是些伤心事。”唐赛儿无奈地摇摇头:“县里说,是上头要在山东打造水师,准备一举解决元朝余孽的事。说叫……事关国是,不能通融。不但要加赋,沿海地区还要增加徭役,修缮码头,为营造战舰做准备。我们内陆的人,也要转运粮食,运送材料,总之还有一大堆的事情。”
“要打仗了,那就没办法了吧。”彼得神父说。
“反正官府很强硬,县令亲自出面说了一通忠孝之类的大道理,反正就是,这赋役一定得加,谁不乐意,就是不忠不孝之人,必定要以王法严惩。不过,他讲完之后,又请了府里的老爷给大伙训话。”唐赛儿继续说道:
“府里老爷说,这是上头的大老爷们,耗费心血,才定好的计略。并不是非要跟大伙过不去,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现在北虏、东倭、南蛮联兵一处,要是不能先打破东倭,就没法切断元朝余孽的往来,大家就得常年受罪。以现在的形势,只能再拼一拼,争取毕……毕啥来着……”
“毕其功于一役吧。”王大喇嘛说。
“对,就这个意思。反正就是长痛不如短痛,这两年先苦一苦百姓,等事成之后,就不用再受罪了。”唐赛儿点点头,继续道。
“那你们信么?”彼得神父问。
“县令措辞很严厉,而且面对俺们这么多人,反而大摇大摆走过来斥责。俺们感觉这次,可能是真有人给他撑腰,所以大伙都有些心虚。”唐赛儿回答说:“还有老人说,当年大明的军队,确实就是从这里北上,赶走了鞑靼。朝廷里虽然有不少混账人,但起码在打鞑子这事儿上,还是靠得住的。”
“大和尚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觉得要不就这么算了。乡亲们也觉得,实在不行的话,就硬撑一下吧,争取撑过这两年。迟疑了半天,一众老乡陆续散去,俺们几人也都回去了。”
“不过夜里,教里突然又派了个人来,给俺们说,事情大发了,要早做准备。来的还有位老仙姑。哦——”她拍了拍腰间的剑:“就是之前说的,给了俺这把剑的那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