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造反,但也不是气血一上头,就要和官军拼命。那样只会让大家送死的。”唐赛儿说:“之后大半年的时间里,俺们就在山东各地巡游,招揽教众,训练人手。”
“这期间,山东又闹起水灾。黄河的水利,之前并没有修整好,省里就把民夫都调去备战了,水患也就闹得甚大。但官府急着打仗,不去抚恤灾民,反而催促更加急切。”
“第二年春天,朝廷水师与元朝征东行省的水师,在登州外海交战。朝廷水师打了胜仗,行省官员欢欣鼓舞,连忙上书报功。但没几天,爪哇水师北上接应征东行省的败兵,又掉头打了回来。朝廷水师警备松懈,被打得大败,战舰损坏颇众,兵将也多有折损。”
“之前,省里报功报得太快,要是大败的消息再传过去,皇上肯定要发怒。所以山东的文官武将,都勾结起来,先封锁消息,然后抓紧加造战船,征召军户,把缺口补上。再频繁派兵出海,攻打元人占领的小岛,只求打几个胜仗,好给上头有个交代,把事情曲笔盖过。所以,民间的情况更加恶化了。”
“那段时间,俺跟着老仙姑走南闯北,各地的惨状,也是亲眼见过的。”她叹了口气:“一开始,俺其实更相信大先生的说法,觉得老仙姑给大伙展露的神通,都不像是什么正经道行,反而是用障眼法糊弄人的;她给大伙念的经,也太过粗浅,有些地方俺都怀疑是她自己编的,完全没有大和尚讲得那么有哲理。”
“但这些事情见多了,俺也觉得无所谓了。事已至此,佛法也好、道术也好、四书五经也好,能救众生的,便是正道。俺们拜神佛,不就想是让大伙好过些的么?既然真的能宽慰众人,让大家都有了信心,那便没问题了。”
“是啊。”王大喇嘛颇为感慨地点点头:“老汉我当年走南闯北,也会使些水中生火、纸人成兵之类的技法,安抚民众,吓退异端。只要能让大家放宽心,对光明继续保有信念,便算是达到目标了。”
“哎?师父您也会剪纸为人马的法术啊?”唐赛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问。
“没错,这些法术都是相通的。”王大喇嘛也不隐瞒,回答道:“我在小亚修行的时候,就曾剪纸做力士状。找个暗一点的地方,用准备好的灯光照它,手里暗自掐出法诀,就能映出力士伏魔的场景。”
“山里的突厥部落没见过世面,见力士挥杵,全都吓跑了。临近的百姓很是感激,相约皈依我教。后来,我升任教区牧首,便是因为这份功劳。”
“俺看这边的各教,和中原相差颇大,确实没想到还有您这样的法师在。”唐赛儿闻言,感慨道。
“我等虽然在异乡,但始终铭记诸位先贤的教诲,甚至还有所发扬呢。”王大喇嘛颇为自得地说:
“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位郭公子,就把纸人为兵之术,加以改良。现在,用我们教会特制的法阵,不仅能展示力士、金刚,甚至能请天兄下凡。每次显圣之时,无不金光大盛,耀然如大日当空,肉眼凡胎之人不能直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请唐小友也观摩一回啊。”
“好,好。”唐赛儿看起来很是好奇,立刻答应了王大喇嘛进行学术交流的提议。
“那个研究,我们大牧首也参与了很多。后来那个……法阵的简化,还有做纸人的手艺,就是他改进的。”彼得神父适时补充道。
“哪有,我就是打个下手。”王大喇嘛看起来很受用,但还是谦虚地说道。他摇摇头,又问唐赛儿:“白莲教那边,还教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