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出现的声音,众人都沉默了片刻,然后,便更加热烈地讨论起来。
“我听说,法国现在被英格兰攻打,就快完蛋了,所以才来让我们支持她打回去复国。”跳进场的好事者趁热打铁:“但要我说,法国人才和我们这座城市有仇吧?”
众人的声音稍微小了些,不过偌大的场地,也没有人出来表示反对——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百年,但它对罗马,乃至宗教意义上的罗马,影响都实在太大。至今,人们都还对此印象十分深刻。
“要我说,我们支持复国,也不用支持这种蛮族国家。”那人高举起手臂,向众人呼吁道:“诸位,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啊!哪有比塞里斯的王朝,更好凭借的旗号呢?”
这下,确实有不少人开始心动。本来就闲着没事儿的观众们,纷纷产生了兴趣。连维持秩序的帮闲和黑帮小头目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边相互嘀咕着,一边好奇地等着他的解释。
而贵宾席上,弗拉霍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这人在扯什么!赶紧让他停下来!”他听到这里,已经反应过来一些,连忙对手下说道。
“可他说的也挺有道理啊。”手下们却并不积极,有人直接回答道:“反正那个公主还没影,不如看他怎么说。”
“是啊,老爷。”另一个人也提醒道:“您别忘了咱们的目的啊。”
“可是……啊,好像也是啊……”弗拉霍斯想了想,犹豫起来。
“我们的计划,不就是派人去和让娜公主见个面,接她来这边露个脸。”手下解释道:“她来了之后,大家就造造势,把气氛带起来,然后糊弄他们去打打架、砸砸东西,发泄一下,就算拉起来一个新势力了——自古以来,罗马城里不都是这么玩的么。”
“对,我还记得,老爷专门吩咐过,到时候我就拉他们去城东,先把马克里斯家的古董铺子给砸了。”另一个人点头赞同道:“说实话,我也早看那个假古董贩子不顺眼了……”
“那既然如此,打谁的旗号,都是一样啊。”之前的手下趁机劝道:“公主要是来得早,能让咱们把大家情绪带动起来,那咱们也不用考虑这么多,按计划来就好。但现在卡斯皮洛斯他们迟迟不来,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让这么多人等下去,除非——”
“除非什么?”弗拉霍斯老爷连忙问。
“大家乐意在散场之后,不直接打起来,而是等后续活动,就是因为您和其他几位老爷,之前已经给了许诺了。”手下指出:“您再加点钱,去给他们许诺多演两天的戏,我觉得,他们也是会乐意再多等一阵子的。”
“那得多少钱啊。”弗拉霍斯嘀咕道。
“这种事情如果成了,大家肯定会感激您。就算是卡斯皮洛斯带来了人,也不要紧,因为您才是直接组织、调动市民的人。”手下劝道:“这种好机会,其他商人怕是想找都找不到吧。”
“那几个剧团,请三天……哦不,两天吧,就得一千下去了。给这么多人撒钱,也得花不少。加起来,恐怕都得三五千个金币了。”弗拉霍斯迟疑起来:“我现在……”
“您反过来想,事情要是成了,收益不知道有多高呢。”众人纷纷说道:“而且,您要是再这么抠门,不乐意不掏钱,大家可能就会跟着卡斯皮洛斯他们去了。”
“哦,这你们倒是可以放心。”正在纠结的弗拉霍斯,闻言反而松了口气:“之前这些开销,就已经很让他们肉疼了。想让这几个家伙继续掏钱?不可能的!”
“那他刚才……”
“请个人这种事情,你们觉得有必要拉这么多人么?那几个人比我还抠呢。”弗拉霍斯老爷瞥了众人一眼,鄙夷地训斥道:“明显是卡斯皮洛斯有歪心思,想仗着自己是东道主,先摆开架势,胁迫公主听他的命令——他不但不想继续掏钱赞助,还想把之前的钱吃回来呢。所以,才急着展示一番慷慨,把本来偏向我的人,都给收买过去了。”
“大家都知道,宫廷支持让娜公主活动,就是为了多拉点人,帮助南征的。有了这个名头,他就能以赞助者的身份,借着南征的机会,多捞上不少。”弗拉霍斯耸耸肩:“否则,他何必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呢?”
“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有人问。
“他又不可能成功,我犯得着出头么。”弗拉霍斯摇摇头:“我觉得,他根本不是那个公主的对手。这种事情,得来硬的——但他们来硬的时候,要是能胜过法兰克人,也不至于混到现在的地步了。”
“当初,那个公主来找我们之后,我们在这件事上,就前前后后投入了不少钱。光为了这件事,开销就不少。”他列举起来:
“得花钱打点守夜人,让他们提前把前几天因为各种闹事,被抓进去的帮会成员都放出来。还得跟各路高官与宫廷贵族们密谋,至少要让他们稍微宽容些,对这两天的乱象视而不见,因为有些事情,虽然已经成了惯例,大家平日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人家要是对分润不满,真计较起来,我们也会很难办的。”
“哎,我中午都在忙这些事情呢。”弗拉霍斯摇摇头:“这种大事,虽然看起来收益高,但前期投入也确实很大。卡斯皮洛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放弃的。”
“要是论投入,您也是投入最多的人。”手下问:“那刚才卡斯皮洛斯他们去迎人,您为什么不去啊?”
“我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弗拉霍斯这次倒是没有吹牛,而是认真地分析道:“我办了好几场宴会,招待了好几批不同圈子、甚至不同立场的贵族们了。每次宴会期间,我都会趁机和重要人物交流,试探他们的看法。之前的反馈,一直都不错,老爷们都觉得这种投资可以接受。有些人还觉得,应当鼓励民间出资赞助战争呢。几天下来,也没有人公开表示反对。”
“但今天中午,本来都要收尾了,却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他一脸警觉地说:“你们几个当时在外面办事,不知道场面多糟糕——狄奥多拉公主的女侍,突然出来和我作对。我和她讲道理,但她却故意胡搅蛮缠,把会场搞的一团糟。当时我气上了头,竟然失去了冷静,没有去细想。后来仔细回忆了下,怀疑这就是个警告啊。”
“您是不是想太多了?”一个年轻随从好奇地问:“如果真是重要的事情,不会让女仆来闹事吧。会不会就是单纯的误会啊?”
“伱懂个屁。”弗拉霍斯翻了个白眼:“这些大人物,身边的亲随,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公主的这个女仆,也是史家的女儿,只不过跟他家主家有点矛盾,投靠公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