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说这件事的过程中,摆赛汗和之前一样,全程都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点点头。脱欢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还没完全醒酒。
“那么,我们之前代几位尊贵的贵族,提出的联姻计划,二位陛下是否还会继续考虑呢?”使者又小心翼翼地问:“选帝侯殿下一直在期盼您的回复。”
皇后再次朝摆赛汗那边看了看。
“我之前忘了回复他了么?”摆赛汗有些意外。
“没有。我们确实还没正式回答呢。”皇后说:“你刚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了。”
“路德维希殿下确实很着急,但他们和这边没有正式外交关系,所以已经又委托我们打听下情况了。”使者汇报道:“虽然看起来是合作关系,但您也知道,维斯特巴赫家族内心深处不可能喜欢西吉斯蒙德。他承诺,只要婚约成立,双方就可以联合起来,对付其他诸侯。那些被他父亲分给他弟弟们的领土,也可以交给陛下兼管。”
“莱茵-普法尔茨那个地方,原本位置很不好。领地东边经常受到强力诸侯的攻击,就没太平过;西边的法国人则一直对阿尔萨斯地区虎视眈眈,显然下一个就是他们。好在,现在法国人无暇东顾,西吉斯蒙德他们也被东方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所以,目前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了。他也知道这一点,乐意为此付出对应的代价。”
“亲王殿下目前还没有妻子,信仰上也没有问题,教会可以为此担保。他是个有教养且热爱文化的人,在海德堡开创了大学,还一直担任神圣罗马皇帝的牧师。在他那里,公主殿下应该不至于因为文化水平差距太大而苦恼。而且,他也只比公主大15岁,正是合适的年纪,不至于惹人非议。”他介绍起来。
“这些我们倒是已经了解了。”皇后回答:“不过狄奥多拉对他没什么兴趣。你帮我给他传个话,就说我们期待与他进行更多合作,但联姻的事情,我们只能拒绝。承蒙天父的照看,我女儿已经找好丈夫了。”
“什么?”使者很是意外:“是不是在下理解错了……这是她的意思,还是二位的决定?”
“我们认可她的选择了。”皇后确认道。
“可是……娶嫁的事情,一般都是父母根据政治需要安排吧。”使者疑惑道:“贵国的公主十分尊贵,而且应该只有她一個人。很多贵族排着队都想与她联姻呢。如果您觉得路德维希殿下不合适,也可以考虑下其他人。”
此时,旁边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摆赛汗,终于开口,最后下了决断。
“我们让你们做中转,和其他那些不方便直接建交的势力打交道,你们倒好,做成了红娘了。”他笑了笑,说:“你放心告诉他们吧,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不考虑了。”
“我们威尼斯是西方的小罗马,一向对贵国十分恭敬,觐见和朝贡从来没有推脱过。交给我们的商业和外交任务,也一直在忠实地进行。”使者连忙辩解道:“至于这件事,也不是我们提出的。在阿勒曼尼人那边,联姻本身就是外交的重要部分,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那种。他们上报的请求,我们不敢扣留,就赶紧送过来了。”
摆赛汗点了点头,没有去追问。
紫帐汗国的外交环境很特殊。当年郭盖说服众人的时候,就曾经指出,想要建立霸业,或许只能建成一个小国;想要建成一个小国,实际上可能只是保住这几片庄子;而如果只是想守住乡土就算了事,那最后肯定会被各路蛮夷消灭掉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当自守贼,必须把视野放开,以整个泰西世界为目标。当年诸葛丞相还没有出山,就了解天下形势,提出了对策。得有这种眼光,才能把国家建立起来。
而具体做事的时候,又要尽量求稳。不要相信那些蛮夷酋长的话,也不要指望他们真的能安心接受我们的管理。不管到哪里,同样要学习诸葛丞相劝农故事,这才能真正增加国家的实力。
战略要大,执行要细,这就是诸葛丞相能挽回颓势,实现三分的思路。这边虽然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但欧洲人的政治水平也是一塌糊涂,眼界都不如孙吴。只要去好好做,肯定是很有希望的。之后,这个思路就几乎成了他们的国策,在郭盖等人的努力推动下,逐渐推行。
而这两个要点,都导致他们和其他国家格格不入。由于郭盖等人深信大汉——或者说大秦思维,整天以“王业不可偏安”为由,鼓励众人,因此算是把所有欧洲国家都得罪完了。
像阿勒曼尼那边,紫帐汗国就算后来让步,也只承认查理曼一系,完全不承认现在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的一切合法性,连带他们的诸侯也不予承认。而阿勒曼尼人,自然也不愿意莫名其妙就给他们称臣。这样一来,双方连正事外交关系都无法建立。
还有些地方则更惨。波兰和匈牙利那边,一度连临时使者都没法派,反正只要有使者去,肯定会被杀。紫帐汗国就只能继续按照之前的习惯,委托熟悉的商人去收集情报,或者去危险的地区代为进行外交活动。所以,这些威尼斯人说的,其实也是实话——就算为了他们自己的商业利益,人家也确实尽力了。
脱欢对此也不好说什么。而使者则还在尽力解释。
“自从上次战争之后,阿勒曼尼东部更加不稳。异端思想传播迅速,不少地方的农民都受到激励,频繁造反。很多诸侯也受到了冲击,动摇得很厉害。”使者提醒道:“只要您放出一些话,做一些表态,表示可以考虑与他们合作,保住他们的地位,这些人会很乐意提出非常丰厚的条件,而这些肯定都能给罗马带来巨大的利益。”
“至于联姻,这其实才是外交的传统。它带来的表态,肯定是最有力的。您为何不去考虑这些呢?”
“欧洲的传统,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摆赛汗直言:“至于利益……我们短期内也不指望能肢解或者吞并阿勒曼尼王国。”
“你们应该了解我们的一贯战略。在无法巩固的地方,我们是没有多大兴趣的,就像我父亲在南意大利的时候一样。”他说:
“跨过遥远的距离,跃过好几个大贵族的领地,把莱茵河流域当做边鄙,这有多困难,你们应该更清楚。这样的错误,当年秦人曾经犯过,如今我们大秦不会再去重蹈覆辙的。这些人会如何内斗,谁会赢,他们国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说实话我们并不关心。请他们自己管理好自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