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看着唐奇,忽然笑了起来,他在马背上侧身拍了拍唐奇的肩膀,指着前方一个骑在马背上,满眼都是好奇之色,打量着周围建筑物的武将问道:
“你知道完颜真一是怎么说我们武国人的吗?”
他自问自答:“他说,我们武国人是最热心搞内斗的民族,元帅前脚刚走,我们这两个副帅,就要互相内斗,反目成仇,做这种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吗?”
唐奇脸上露出一抹嘲弄之色:“彼此间想要互相信任的前提,那就是彼此都有足够多的诚意。”
李总管没想到李文轩走了,唐家这小子,就忽然变聪明了起来。
或许,战争是真的让人成长吧。
“模仿元帅的这个人,是我东厂的人。”李总管眯了眯眼睛:“元帅出自于东厂,很自然就会成为东厂有志青年向往的那座丰碑。”
“所以,他这样一个人受到很大的关注度,很正常吧?”
“还说得过去。”唐奇点头道。
李总管又道:“至于我身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精通易容的人跟着……”
他笑了笑:“如果老夫告诉你,整个东厂易容术最高的人,就在你面前,不知你又作何感想呢?”
唐奇惊讶地看了一眼李总管,见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才露出释然之色。
“王后和公主是老李定了的,你看好了影子,他的裤腰带要是掉了……”
李总管笑道:“他的裤腰带要是掉了,我就收他到宫里来做宦官如何?”
唐奇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辉煌的宫殿,“咱这日子,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啊?”
前一刻还是生死与共的袍泽,下一刻就变成了阴谋的怀疑对象。
换谁都会觉得难受。
李总管淡淡笑道:“这不算什么,咱家这些年为皇上做事以来,历经过比这个大的场面,都多了去了。”
“说几个我听听?让我心理平衡一下?”
李总管沉默了片刻,茫然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说……就说有一次,我去吐蕃吧,和另外一个人真是提着刀杀出重围,身上的战袍抖一下,那上头的血栓就噗噗往下掉。”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追忆。
“唐家小子,你懂我说的血栓吧?这不是脑血栓,是敌人的血泼洒在我的战袍上太多了以后又凝固,一层糊着一层。”
“文人们说浴血而战,我是真的和那个人浴血而战,几千人就我们两个人杀出来后,我发现他就是那个叛徒。”
李总管轻声说:“你说,我是杀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一辈子呢?”
唐奇打了个哆嗦:“别问我,这种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那如果一定要你选呢?”李总管问。
唐奇仰头看着火辣辣的天空,忽然要下雨了。
两人翻身下马,站在宫殿石阶上头,听震天惊雷响成一片。
暴雨倾盆而至。
王城内没有杀戮流血。
但是王城外,却处处在流血,处处在杀人。
“我想,我会杀了这个人,不为别的,只为了那数千已经战死了的兄弟。”
唐奇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那一道道铮亮的闪电,时不时亮起,把他的脸照得狰狞铁青。
“因为兄弟们的魂,都在天上看着。”
李总管忽然感觉有些发冷,紧了紧身上的战袍。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老夫真的变了,下手的时候,可不要留情才是。”
“轰——”
夜间的一声闷雷,忽然把睡熟中的思柔给惊醒。
春雷震耳!
她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头一看,床边还有一盏灯亮着。
思柔挑亮了灯盏,没有拉绳子叫醒侧边房间里的宫女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