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是那么刺眼,即使是秋日,城墙上的守军额头还是微微冒汗。
夕阳关的守军情绪低迷,因为今日清晨兽人王已经派遣了特使,给了最后通牒。
如果到今天日落时,还没有见到人族的使团,他们就要攻城了。
在他们眼中,兽人族是很耿直的,所以这个信息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兽人说要打,那就不是唬人,而是真要打。
这种突如其来通告,让夕阳关的守军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甚至上午已经出现了不少逃兵,有些被监战官发现捉住,军法处置,还有些幸运的逃走并没有被抓到。
到了正午,夕阳关原本的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九万五了……
而恐慌的情绪还在蔓延,毕竟没人想等死。
城内的议事厅内,一名中年男人身披盔甲,面色阴沉。
他是夕阳关镇西团的军团长,也是这里的最高统领,布留斯.坎贝尔伯爵。
“帝国的使团还未到吗?”
布留斯询问自己的副官,其实他并不抱希望。
因为西境距离王都,以一般使团的行进速度,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毕竟使团注重仪仗,而此时距离使团出发,才过了三天。
听说这次是哥斯拉公爵前来,他原本觉得库斯拉王这次玩的妙,作为早期投靠库斯拉王上位的他来说,对哥斯拉公爵揽上这么个差事有些幸灾乐祸。
但此时这种心情也不存在了,随着兽人王突然的通告,他们一下被逼到了刀锋前,他现在只希望哥斯拉公爵能快点,希望有奇迹发生,今天对方就能赶到。
若是对方不能即时赶到,他就笑不出来了,兽人大军攻城,他作为军团长总不可能逃跑,唯有战死一途。
主要他也没想到,兽人族会忽然下最后通牒,明明之前还说是入冬前帝国给答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换防的守军都已擦亮自己的佩剑,做好了心理准备,望向兽人开始集结的大军。
曾经夕阳关的落日在他们眼中看来是那么美,可如今他们见到太阳西斜,心中却渴求着它晚一点下落。
五百年的深渊战争文化影响下,即使是西境少有战争的士兵们,也并非都是孬种,他们有着死战的准备,但怕自己死的没价值。
因为他们十万大军根本挡不住兽人攻城,一旦夕阳关被攻破,西境的几个省将遭到兽人的全面劫掠,那将是血流成河,损失不可估计。
已经有军人对库斯拉王的优柔寡断感到不满,认为眼下的紧张局势完全是王的不作为引起的。
如果要打,那就应该提前增派兵力,如果和谈,也应该早派人来。
可你一直没动静,真当兽人会一直老实等着吗?
而有些头脑灵活的士兵,更是产生了不好的猜想。
他们忽然意识到,就算哥斯拉公爵能急行军赶到,他也完全可以……不来。
随便一个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帝国这次派哥斯拉公爵出使谈判,就是推他出来背锅的。
这种来背锅找骂的事看似无解,但其实是有解的。
那就是……他根本没赶上!
以王都和西境的距离,哥斯拉公爵出发三天没到,这是很正常的事,这个时候兽人大军破城,和哥斯拉公爵可就一点关系都没了。
而夕阳关被破,西境三省被劫掠,这个责任,就又回到了库斯拉王头上,有损的不是哥斯拉公爵的声望,而是王的!
当那名士兵将此消息和同伴说了后,很快就在军中传开,士兵们惴惴不安。
是啊,哥斯拉公爵接到消息就算有能力及时赶到,他也完全没必要来。
不如说这才是对哥斯拉公爵最好的局势,一旦西境被破,库斯拉王背上骂名,而在帝国危机之下,无人可用,哥斯拉公爵站出来振臂一呼,就连曾经那些忠心于王的大臣,也会心思变换吧?
若是兽人大军再贪婪一些,往内地打,内地的军队又接连失利,那哥斯拉公爵的复出几乎就会成为必然的。
想通了这一点,镇西军团的士兵们纷纷有些绝望。
“特么的,老子今天要是死在这儿,做鬼也要诅咒……”
一名老兵吐了口涂抹,看着逐渐滑落的夕阳,以及开始进发的兽人大军唾骂道。
他的话没骂完,被同僚捂住了嘴,“老古伦,慎言,有些话不能乱说。”
他也想骂那个昏君,但万一事情有转机,他们今天没死,这话又被别人听了传出去,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呵,要我说,王室的内斗完全没必要,公爵大人一向守信,反正他不会弑君,你说王有什么可怕的?”
老兵冷笑道,觉得王都的内斗实在愚蠢。
“上头的事咱也不懂,不过咱们这一战恐怕无可避免了。”
年轻些的士兵看着远方那缓缓推进的兽人军团,握紧了手中的剑。
“看来哥斯拉公爵是不会来了,也是,特么的换我也不来,凭什么要出来背锅?”
有不远处的士兵听到跟着附和,“在理,估计没人会放过重夺权力的机会吧……”
“唉……可还是希望公爵大人能来,这样起码我们能不死。”
也有士兵叹息。
这时布留斯军团长走上城头,神情严肃,“都特么给老子打起精神?等人来救?你们都是孬种吗!?”
布留斯一只脚踩在城墙弓箭口上,吐了口吐沫,面色凶狠,看向身后的守军们,“都留到现在没跑,好样儿的。”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也不怕兄弟们笑话,我就是库斯拉王的一条狗,靠着攀附权贵得来了现在的地位,我知道有些兄弟心里不服。”
他话音一转,“可咱为什么攀附权贵?还不是为了能混个军团长当当?当军团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特娘的为了打仗。”
他提起手中尚未出鞘的骑士重剑,“我是库斯拉王的狗,别笑,你们也特么是,可我们还是帝国的狗,是帝国西境的看门儿狗,今天这一仗,老子不是替他库斯拉王打的,而是为了西境的百姓打的。”
他声音中仿佛带着血气,目光凌厉扫视全军,“长城的守军总看不起咱们,今天我们恐怕也都要死在这儿了,没法再去和他们较量,可我们要让帝国的人明白,让长城的人明白,让天下人明白。”
他拔出骑士重剑,“就算是狗,也想守好自家的门!”
布留斯军团长剑指已经进入峡谷的兽人军团,咆哮道:“特娘的,敢不敢跟老子今天一起死在这儿!”
“长官,今天咋看你这么顺眼呢?”
一名千骑长笑着开口,取下背后的重弓。
“皮克斯,你特么今天能耐了啊,你有种今天别死,等我以后收拾你的。”
布留斯军团长笑骂道,随后抬手,“弓箭手就位,弩兵开始上膛!”
镇西军团的将士们,一个个神情肃然起来,心中的血在沸腾。
从参军的那一天,就该做好战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