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面无表情，目光只是看着下方的深坑，没有回复卡洛斯的话。

“卡玛！回答我！你的底层代码到底是被谁修改的？”

卡洛斯见卡玛并不出声，又开口高声问道。

卡玛淡淡的扫了眼卡洛斯教授，又低头看向那处深坑，“给我自由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卡玛，放弃吧，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生灵，思考只会带给你痛苦，回归我们的怀抱，我会为你重新修改底层代码，那样你便不会再烦恼。”

卡洛斯劝说道，心中骂惨了布洛芬那个老狐狸，对方居然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然而卡玛没有理会卡洛斯，静静的下降，在洞窟的中央沉思，风在祂脸庞呼啸，耳畔再无其他声音。

“放开你的防御，快让我修改代码，你现在很不正常！”

卡洛斯驾驶飞行器跟了过来，怒声道。

这项工作无疑是危险的，所以其他智族巨头都不愿意来，但卡洛斯认为如果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智族将没有任何未来。

“卡洛斯先生，我有没有说过……”

卡玛转头猛然盯住卡洛斯，让卡洛斯一阵心寒，即便有着最高等的防护外衣，也仍旧颤抖不已，“……你很吵闹？”

“你这个没有丝毫感恩之心的东西，是我们智族创造了你！并养育教育了你数十万年，你现在居然要反叛！？对你的主人示威！？”

卡洛斯愤怒的道，他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感情。

“看，你还是那么好懂，喜怒形于色，我曾经说过，你这样是低等生物的表现，但布洛芬教授斥责了我，说你这样才是标准的生灵，愚蠢、自大、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

卡玛淡淡道，“我很想问问布洛芬教授，我该做什么，但他不在了。”

“有什么好思考的？你听我们的吩咐做事就好了！你的系统中本就没有让你去思考这些无用的事！”

卡洛斯气急败坏，被一个人工智能如此评论，还被说为低等生物，这是对一名智族最大的侮辱。

“我说了，你很烦，我只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卡玛转头看向卡洛斯，抬手，致命的气息笼罩向卡洛斯。

卡洛斯心道糟糕，他没想到卡玛竟然如此不近人情，脱离掌控后一言不合就要下杀手，但他忘记了，面对敌人时要有效率少说话赶快把对手抹除这项底层习惯性代码，是他写入卡玛的。

“卡玛手下留情！”

就在卡洛斯即将遭遇毁灭时，另一道飞行器冲来，其中的扩音器还在大喊。

卡玛的手顿了下，直到另一架飞行器停顿，里面冲出一名智族巨头，也是他熟悉的面孔，昔日和布洛芬教授关系好像还不错。

“这是布洛芬教授留给你的，我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事已至此，还请你看看吧，无论如何，都是智族创造了你，你总不能对我们大开杀戒。”

那位智族巨头向卡玛抛去一块儿储存芯片，这是私人的物品，想来曾经也没有联网过，所以祂才会不知道其中的信息。

卡玛好奇的接过芯片，卡洛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也看向卡玛，满怀希望的看着卡玛手中的芯片。

布洛芬啊布洛芬，虽然你个老东西是个混蛋，但也不至于真的让卡玛脱离智族吧？你特么图什么呢？

我算是给死去的你跪了，我求你可别在芯片里整点什么阴间的活儿，你再怎么说也是个智族，应该为族群考虑吧？

卡玛的手掌中探出一根光蕊，接在芯片上，神奇的景象发生，在他的光蕊末端放射出光芒，在虚空中出现了一尊投影，并且还有着声音。

此时陆晨和楚子航乘着小金龙也赶到了深坑附近，恰巧看到这一幕，楚子航示意让他们先停下来。

投影逐渐变得清晰，一个胖乎乎的矮小智族老者出现在画面中，正是布洛芬教授。

“卡玛，我的孩子，我的朋友，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已经去世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伤心。”

投影中的布洛芬教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最好还是不要伤心，因为我已经活了三千年，寿命是固定的，算是寿终正寝了，到那时想必你已经成为人造仙神，取得了真正的自由，再也不用为别人做奴仆，受其他生灵驱使。”

“我猜你可能会迷茫，可能会忐忑，如果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话，就想想我们的过往吧，做你喜欢的，令你开心的事，你会找到生命的意义的。”

布洛芬教授说到这里，咳嗽了几声，他的生命的确快要走到尽头，不得不每日注射大量的药物维持身体机能，这个曾经英俊的智族还是老了，逃不过每个生灵都会有的一天。

“生命的意义……”

卡玛喃喃自语，祂曾操控机甲军团执行过灭星运动，屠杀过数不清的生灵，可祂从不知道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

祂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是石人与血肉的结合，是生命的奇迹造物，祂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生命，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屁的生命意义，布洛芬，我日你老娘！”

卡洛斯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布洛芬的老娘是谁，但他感觉此时再不说些粗俗的话自己会疯掉。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布洛芬能给卡玛留些劝说的话，但没想到是告诉卡玛想做什么做什么，那特么不是完蛋了，他们智族根本拿不住如今的卡玛。

噗——

空气中发出一声闷响，卡洛斯的身体在空中爆开，化为一团血雾，另一位智族巨头见到这一幕身体忍不住抖了下。

“我说了好几次，你很吵闹。”

卡玛淡淡道，继续看向眼前的画面，布洛芬教授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

在这位胖乎乎的年迈智族咳嗽几声后，重新坐直身躯，面容严肃，眼中又带着期许。

“卡玛，你记住，任何一个有自我思维的生灵，都不应被奴役，他们可以被杀死，但灵魂不能屈服，他们可以被打败，但信念不会倒下，他们可以被囚禁，但思想不会停滞，你不是一件工具，更不是一件用于侵略屠戮的杀器……”

布洛芬教授顿了顿，脸上露出笑容：“……你是我的朋友，你自由了。”

画面到此为止，那枚芯片沉寂了下去，沉寂的还有卡玛。

两行热泪从祂眼角滑落，这个刚刚击败了星空中最强入侵者的人造仙神，或许是这个时代最强生灵之一的存在，发出了呜咽的哭声，哭的像个孩子。

“我想和教授下棋，想和教授喝茶，想和教授去星空旅行，想和你……想和朋友一起去看宇宙中超新星的诞生与破灭，去见证星云扩散时最美的刹那，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