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依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瞳孔中清析映着他的影儿。被一汪水似的浸泡着,那水渐渐的没过海岸线一般。而她仍旧倔强的吸紧鼻子。讷讷说:“韩霁风不会有事的。”
这话与其说给蒋承宇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
蒋承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这时,电梯门打开,一个人快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开骅走过来就问:“韩总怎么样了?”
蒋承宇看了他一眼说:“抢救无效。”
宋开骅神色一怔,转而过来扶住许云依的肩膀:“孩子,没事了,没事了……”
许云依慢慢抬起头来,对上宋开骅焦灼的一张脸,眼泪终于簌簌的淌了下来。一张口,声音哽咽:“爸爸,我丈夫去世了。”
宋开骅抱紧她:“乖,会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家人。”
许云依整张脸埋进他的衣服里,爆发出巨大的哭声,那声音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上久久挥散不去。
到底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许云依病倒了。每天反复高烧,时而精神恍惚,认人都很吃力。
秦漠为此刻意从美国赶回来,看到许云依后吃了一惊,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整个人就已萧条得不成样子。不做事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如果没有人打断她,仿佛可以一直坐下去。秦漠深知她的病情又发作了,这一回想不出再用什么法子使她痊愈。
韩霁风的葬礼蒋承宇本来打算一手操办,况且秦漠过来了,也可以帮忙。
但是许云依不肯,关于韩霁风的一切她一定要亲力亲为。从选墓地,到下葬,再到将他的衣物烧尽,哪一样她都要自己来做,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她要送他最后一程,这样韩霁风走得才会安心。
秦漠并不阻止她,如果有事可做,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所有神精绷紧后只集中在一个悲伤的点上,或许能够好过一些。
有时候繁忙也是派遣抑郁的好办法。
而且秦漠明确对许云依说过:“如果你这样狼狈的出现在韩霁风面前,我想还是算了。韩霁风看到你悲伤的样子,一定没办法冥目,你总不希望他连死都不安心的吧?”
当时许云依听了这话,蓦然抬眸看他,明显受到了触动。
于是,第二天再看她,妆容典雅,衣服也颇有讲究,蹬着她的十厘米高跟鞋忙里忙外。
隐匿所有悲伤,仿佛她已经从韩霁风去世的痛苦中彻底的走了出来。前后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即便被人说成冷血,她也不去解释。
只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将所有难过通通释放出来,那样巨大的伤心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一样将她压制身下,以她单薄的身躯如何反抗?
便任由自己沉沦,她不肯睡觉,整晚整晚的坐在沙发上抽烟。天亮的时候,茶几的烟灰缸里积了满满的烟蒂。秦漠根本劝不了她,正如他没办法代替她的伤悲。如果再不任由她去发泄,只怕许云依整个人真的会崩溃掉。
所以,几天来他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只要许云依不采取极端作法,直接割腕自杀,或许推开阳台的窗子跳下去之类的,他就打算一直看着。
韩霁风的尸骨顺利下葬。
许云依花重金在山上给他买了一块墓地,将他同韩家人葬在一起。这样一来韩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也省去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一想到韩霁风独自赴了一条死路,而她还不能过去陪他,许云依整个人就心如刀绞。
出现这样一场变故后,宋开骅和宋连诚亲自来接许云依,让她回宋家去住。
许云依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孤单了,然而现在这是她最害怕的一种感觉。
由其这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善后,她还暂时不能回美国去。所以,这段时间她打算一直住在宋家。有人陪着她,她就不会那样难过了。
秦漠帮她整理行李,其实只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
许云依说:“我不会在宋家呆太久,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我就飞过去。”
秦漠“嗯”了声:“你放心,那边我会替着照顾着。”
“我当然放心。”
许云依低下头继续整理手上的东西。
秦漠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昨天在韩霁风的葬礼上,她说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带韩霁风去美国看一看闹闹,甚至不同意将人接回来。她以为那样就会给韩霁风一点希望,他为着那点儿希望的光火可以撑到手术结束。可是,却铸就了韩霁风一生的遗憾。她说:“如果霁风地下有知,一定会恨我的吧。”
他倒觉得,没看过也好,这样韩霁风才能死而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