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想要遗忘那股声音,一个绝美的雍容女人却靠在走廊的边上,似乎期盼的在等带着他。
一月,大炮在玻璃一般透明的心脏上起舞。
二月,苏越跟都卡尔疯狂的争夺着阵地。
他从一个普通的工兵,变成了前线的狙击手。
三月,淡淡的黄花盛开在尸体堆肥的环境中,鼠疫开始爆发,大量的人死于病毒和扩散的战争之中,苏越的情绪除了麻木之外,像是干涸的河水一般,没有了任何意图表达自己内心的举动和行为。
三月中旬,苏越拿着包裹,侧靠在床铺的边上开始睡觉,没人知道他们还有多久能够撤离。
军事部门的长官会统计军功然后换算成奖励,苏越对于杀人存在障碍,但是杀了多少,他也不清楚——他宁愿自己不清楚。
吸烟,喝酒,浓烈的朗姆酒从钢铁构成的酒壶灌入喉咙的时候,纪律已经彻底丧失了,一个老兵痞并不在乎烈酒究竟是用于消毒,还是用于享受的,而往往理解了他们的生存处境的宪兵们,对此经常视而不见,甚至助纣为虐,主动留下来喝上两杯。
亚伯拉罕依旧在野战医院之中忙碌,格里高利给家人不断寄出书信,苏越的痢疾好了又犯,犯了又好,漂亮的的、杜瓦尔妓女每一次都在欢迎李夜的加入。
钢盔和敌军部队的番号勋章,变得越来越多。
苏越从普通的三级士兵晋升成为了下士,然后从一个新嫩的普通人变成了老兵,他能听到耳畔的声音,判断炮击的距离和深度。
在敌人攻击战壕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薄弱点的位置。
他甚至能够做到在泥土飞溅的地方,保持衬衫的干净程度,从而在一场战役之中判断此次战斗的烈度。
麻木……
战场会将恐惧一开始带给别人,但是当时间流逝,当三五个月过去,当一个普通的人晋升成为老兵之后,战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麻木了起来。
杀人变得麻木不仁。
上膛的动作变得机械,似乎不需要他人的教导和思考,躲藏在战壕和工事里的生活似乎也变得美好了起来,曾经需要自己挖掘的战壕,现在只需要动动嘴皮,就有大量的充当填线师的征召兵来替代自己完成。
苏越总有一种看着过去的自己的感觉,也感觉像是未来的自己在命令过去的自己,那些新兵得了战壕足,足部在泥浆里发生溃烂。
有的受不了这里的毒气和瘴气污染的环境,整夜整夜的咳嗽,甚至咳血。
毒气弹爆发的场景。
导致缺少防毒面具的他们被迫只能够用布料和柳条围绕着脖子上面,充当简易的规避装置,四周的居民全部都撤退了,留下来的成了后备役的兵员,他们誓死保卫家乡,但是却往往下场惨淡。
苏越百无聊赖的时候,甚至会研究夜色的星星到底有几颗。
睡眠的质量越来越好。
给家里人邮寄的金钱变得越来越多,因为苏越优秀的军官意识,往往能让他缴获很多的战利品,当他再度带来手底下的新兵蛋子,跟随格里高利、亨利等人的配合袭击了敌军杜瓦尔的根据地的时候,一百五十多名俘虏沿着交通壕,前往后方的战俘营内,他们被格里高利和苏越敲诈勒索。
为了一块儿黑面包而大打出手。
格里高利捡起胳膊上的一只虱子,将其捏碎在手里。
“你们有14天的休假日期,可以回去了。”
“这是你们的休假证明。一旦遇到高级军官,千万不要得罪对方,否则对方有权利提前结束你们的休假日期。”
“是。”
记录官的话让苏越感到欣喜若狂,一旁的亨利同样开心无比,笑道:“总算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
亚伯拉罕的喝着加热的罐头菜汤,没有说话。
旁边的格里高利更是沉默寡言的类型,苏越问道:“你们两个不高兴么?”
格里高利看着燃烧的篝火堆,说道:“回去能干什么呢?”
亚伯拉罕说道:“我需要去一趟帝国医院,看看邮寄的人体标本都还在不在。
“亨利你呢?”
亨利说道:“我的家族成员太过庞大了,回去恐怕又是一阵被威逼利用,勾心斗角,我的姨母上一次声称在信件里想要跟我睡觉,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是在我们家族之中想要完成一场晋升仪式,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她留下来的理由。野心,贪婪,渴望地位的提升才是这群该死的政客、要员们玩的一场游戏;他们派遣成千上万人的士兵调集到前线去送死,根本罔顾我们的死活。”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敌国的领土远远比我国的普通人的性命要更加重要……哪怕都卡尔反对战争也一样。”
“欧罗巴还在么?”
“……不在了吧。”
“时间太久远了。”
苏越问道:“你们都活了七百多年么?”
格里高利说道:“不啊,我也不清楚自己活了多久,浑浑噩噩、迷迷蒙蒙的生活吞噬了我们。”
“……”
“列车到了,先生们。”
“走吧。”
苏越看着没有讲话的亚伯拉罕,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