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说的那些夷人的风俗有多么奇怪，沈梦都能够理解，不知不觉中，两人居然有些忘年交的架势了。

说着说着，沈梦无意中就说起西城再往南的地方，出产一种玉石，与现有的玉石不同，硬度更大，颜色更亮丽，绿得纯粹通透的祖母绿，红得像火焰的红翡，黄得纯净的鸡油黄，还有紫色的紫眼睛，纯净的白翡，还有什么福禄寿三彩、蓝花冰什么的……

沈梦说，那些漂亮的玉石都藏在一块块石头里面，外面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可能会有些蟒带松花。传说那里是当年女娲补天炼五彩石的地方，那些玉石，都是女娲补天没有用的废料……

云修武听得很激动，沈梦忽然有些不安了，忙告诫他西城往南有大片的雨林，里面蛇虫很多，还有瘴气，叫他千万不要去。云修武点头答应着，说自己只是好奇而已，让她不要担心。

年底的时候，郭氏又怀孕了。沈梦想，或许三婶就是那种比较难受孕的人吧。其实她觉得这样更好些，像小姑姑那样一年生一个，也太伤身子了吧？只可惜她年纪太小，也不好教小姑姑避孕。现在人家都讲究多子多孙呢！

今年这个年过得很热闹，一家子人都在，又有几个小孩子闹腾，极具喜气。只是沈梦看着沈爷爷沈奶奶身体却越来越差了。也是，一直劳作惯了的人，忽然成了老太爷老太太，什么活儿都不让他们沾手，吃得也比以前好，两年下来，二老都长胖了不少，人家都说福气，沈梦却担心他们得三高。

过了大年，沈嘉齐就带着小厮望秋出发去京城长安赶考了。

不知为何，自从爹爹走后，沈梦心里总有些不安。二月初九那天晚上，沈梦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爹爹满头是血的回来了，说是走了太久，舍不得她，所以回来看看她，沈梦梦醒之后吓得不行，第二天就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座寺院上香，为爹爹祈福。

云晚娘和容氏都很奇怪，但不管她们怎么问，她都没说实话。她知道古人迷信，要是知道她做了这样一个噩梦，不知道多担心呢！

三月十二日那天，沈家忽然来了一名衙役，说是要见沈家主事之人，有关于沈举人的事情告知。于是，门房将他带去大厅，又让人通知老太爷和老太太。

现在会试还没开始，沈家二老都想不到儿子有什么事情需要现在送回来的，却不料那衙役一脸沉痛哀悯地看着沈家二老道：“还请二位老人家节哀。二月初十，金州镇坪县接到报案，在一条山路上发现二十多具被强盗劫杀的尸体，他们在其中一具尸身上发现了沈举人的身份文书，所以派人快马到合江县报信，请尽快赶往镇坪县认尸……”

“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对！我在做梦，我要赶快醒过来，这梦太可怕了……”

送信的衙役还没说完，容氏已经崩溃了。沈耀升也紧紧抓着椅子上雕刻的兽头，瞪着那衙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一时间站不起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云晚娘听说丈夫派人送信回来，笑呵呵地赶来了。

“爹，娘，相公派人送信回来了？”走进厅里，云晚娘才发现爹娘脸色不对，她心中一沉，忙跑过去扶着容氏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这时，那名衙役轻叹一声，转而又沉痛地看着云晚娘道：“这位是沈夫人吧？还请沈夫人节哀。我们县衙周大人收到来自金州镇坪县发来的消息，说二月初十那天在一条山路上发现二十多具尸体，其中一人身上有沈举人的身份文书。现在，尸体暂时收敛在镇坪县衙，还请沈家尽快派人赶去认尸……”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是我夫君！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一定不是他！死的一定不是他……”云晚娘忽地站起身来，冲着那衙役厉声喊叫着，忽然声音一顿，双眼一闭，身体就软倒在地。

寄秋见了，忙过去将云晚娘扶起来，同时高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

沈梦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来，炸成一片混沌，让她无法思考。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揪得紧紧的，咽部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口浊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出不来，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