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雨一见面儿,便轻轻地唤了声娘。
半躺着的人一下红了眼眶,微微抬起枯瘦的手,似乎要拉刘思雨。
刘思雨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步上前握住那双枯瘦的手。
妇人的眼里瞬间滚动着一颗颗眼泪。
“好,真好,终究是盼到这一天了。”
刘思雨有些心虚,她不过是为了能立女户,才有了这门亲事。
所以她不能给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瞎承诺,但也没办法实话实说。
只是浅浅漾起一个微笑。
一旁的老太太也坐到了妇人身边,轻轻拂过她脸颊的碎发。
既为她了了心愿高兴,也为她的处境难过。
“来喜的媳妇儿终于进门了,还是个标致的女娃,你也算是了了一门心事,往后好好的养着,等养好了身子骨也能帮着照看孙子。”
床上的人眼泪就更多了。
“都是我连累了这个家。”
老太太急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泪。
嘴上不禁责怪道:“说什么胡话,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给我好好的养着,明年来喜要是添了大胖小子,你不给看着,难道还要我这把老骨头操心不成。”
刘思雨尴尬的轻咳一声,这这这……
床上的人听后眼里倒是多了点期盼。
眼神在刘思雨肚皮上扫过。
“我现在也就这点盼头了,只是大妮儿她……”
“娘,你别操心,大姐会好起来的。”
一直没说话的小草这时才凑到身边。
床上的人摸了摸小草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
“我知道,你是怕我操心,可这天下当娘的心都一样,你姐选错了人,这是我一辈子的心头痛。”
“对了,你和博仁那孩子咋样,听你爹说年前来送年礼有些匆忙,连饭都没吃就走了,不会是有啥事瞒着娘吧?”
小草急忙摇摇头,“没有,他就是家里忙。”
刘思雨一脸疑惑,大女儿那边是个烂摊子,听这话的意思,小女儿这边也不太顺利,这家人是走了什么霉运?
老太太许是知道内幕,只一脸心疼的抚摸着小草的头发。
浑浊的眼眶里全是隐忍的泪。
小草悄悄的摇摇头,似乎是不愿让母亲替她操心。
老太太背过脸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唉,女人都是菜籽命,落到啥家儿就是啥命,可惜咱大妮儿那么好一个闺女,偏偏落在了棒槌上,这往后几十年可咋熬啊?”
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无比。
刘思雨却不赞成老太太的话,女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能认命。
一旦认命,就只能受命运的蹉跎。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和她们这些人说,估计没有一个人能理解的。
刘思雨到田家的第一顿早饭,是在快晌午的时候才吃到嘴的。
野菜杂粮粥就着粗粮饼子,桌子上还有一盆大杂烩。
想来是昨天宴席留下的一些盘子底,被喜妹加了不少的萝卜,好歹也是能下饭的菜。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来喜才背着个一脸青紫的女人回来。
刘思雨默默的看了一眼,那人看起来极度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到缥缈的虚无里。
几人进了院,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人送到房里,而是在屋檐下垫了一个草席,上面放了床被子。
来福一进门就催促道:“喜妹,快去把二弟旁边的小柴房收拾出来,大姐流产了,得在家里养一段时间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