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竹坳,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难怪村子叫盛竹坳,这里竹林随处可见。高官屯只有一片竹林,而这里目之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竹林,且竹子的品种也多。
她喜欢傍晚时分到湖畔的田野间去,晚上的虫声与蛙鸣一向最热闹,尤其在繁星照耀的夜晚,每一个星光的范围,都有欢愉的声音。划分起来,一半是虫或蟋蟀,一半是蛙与蛤蟆,可以说是双重奏。在生存上,它们是互相吞吃或逃避的,发为声音,反而有一种冲突的美感。
她喜欢在有风的时候到竹林里去,听风吹过竹梢,她知道了为什么许多乐器用竹子做材料了,风穿过竹林本身就是一种繁复而丰满的音乐。
她喜欢躺在柔软的小草上听鸟儿欢唱,心情愉悦到无以复加。
大自然的曲调广大而恒久不变,以雄浑的背景反映着她,让她能在一种极大的风格中沉思,反观自己的内心。
在这里,她的身心是自由的,充满生命的活力。
一路上人真不少。每个岔路口都有山民汇入主路,或背篓或挑筐。对于走惯了山路的人来说,三五十里只是两三歇的事儿。
高歌提着的装满野花的花篮得到了人们的一致好评。金老头嘴角一直往上翘着,他要把人们的话学给老太婆听,还要再编一个花篮,也插上这样的野花,看你个老太婆喜不喜欢。
上了官道,人就更多了。男男女女,挑挑儿的,担担儿的,推车的,不是这个筐里公鸡打鸣儿,就是那个篓里大白鹅伸出长脖子,“嘎嘎”叫几声。
高歌被这一派田园风光感染了,心情也从思念中开朗起来。在田园交响曲中随着人流进了城。
金老头有固定的摊位,和周记药铺隔着两条街。冯青山将背篓上的草席取下来,铺在地上。高歌和金老头把各种竹编制品摆在上面。草席只够摆放两个背篓的物件,高歌执意多带出来的一篓只得静静的等在一旁。
高歌坐在一块石头上,好奇地打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的穿着都很朴素,衣料以粗麻为主,有的裁剪宽大,也有高歌的新款式,有趣的是,还出现了一种介于新款和老款之间的款式——比老款瘦,比新款肥。
高歌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妇人们的发式,那些发式复杂的很,高歌吐吐舌头,自己绝编不出来。还是一根大辫省事。
来金老头摊位的多是妇人和小姑娘。有爽快买下的,有讨价还价的,也有喜欢但囊中羞涩的,还有驻足赏玩的。
一切应对都是金老头出马,冯青山只在一旁照看着,以防被人踩了宝贝。高歌心道:这样子能卖出去几个?遂起身站到摊位前。
“婶子大娘,姐姐妹妹,来看一看喽!”高歌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各色竹编,纯手工编制,精美绝伦。买回家去大的盛米装果子,小的盛馍盛针线······”
一个领着孩子的妇人见高歌招人稀罕,就逗她,“娃娃,中的盛啥哟?”
高歌眼珠一转,笑道:“中的盛簪子盛头花儿,越戴越有聚宝盆耶!”
小男孩道:“俺要聚宝盆耶。”
妇人笑得更加灿烂,嗔怪小男孩:“你懂个啥是聚宝盆?”拿起一个竹篮对高歌说:“俺要这个。”
高歌看向金老头,她不知道要卖多少钱。
金老头报了价钱,妇人数出来递给金老头,一手提篮,一手领着孩子走了。
冯青山见喊上两句就能卖,对高歌佩服的五体投地,无奈自个儿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更不知道该喊些啥。
被高歌的吆喝声吸引过来的人不少。一个胖妇人挤进来,往高歌面前一站,高歌立时觉得像黑了天。
胖妇人看上一个小竹匾,问道:“咋卖的?”听了报价后,微微蹙起了眉,“便宜点儿!满山的竹子随你砍,又不花银钱。”
金老头陪笑道:“编这些物件费工夫。”
“功夫值几个钱?别太黑心了。”胖妇人说话很是难听。她把小竹匾拿在手里,里里外外的看,高歌觉得她需要一个放大镜。
高歌微笑道:“婶子,竹子是满山都有,但你知道竹子是怎样成的竹匾吗?先要寻找适合做竹匾的竹子,砍下来,拖回家去,用好几天的时间将竹子劈成需要的宽窄,还得刮了又刮,还得烧水煮一个时辰,晾干了再编······”
胖妇人听了高歌的介绍,脸上现出难为情的神色,坦然道:“俺不知道一个竹匾这样难弄,卖这个价钱委实不贵。”说着,挨个儿把草席上的竹编看一遍,似乎在选取满意的。一下看见旁边背篓里的果盘,顿时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