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聚集地,旁的生灵可能见不着,唯独蚊虫鼠蚁之类,随处可见。
作为大原朝广袤疆域中最繁华的城池【大都】,更是如此。
平民室内,富户家中,皆藏着鼠族。
几乎都算是普通的老鼠,偶尔也有些邪祟鼠族,或是得了机缘的鼠怪,虽然在人族视角看来都是上不了台面见了就要打死的“臭耗子”,但鼠族内部也有规矩,平素各有地盘,互不侵扰。
只是这晚,规矩遭了变故打破。
偌大DC区域,地底、阴暗墙角、不起眼的缝隙洞窟……各处皆出现了一丝一缕根本看不见的异炁,稀薄之极,寻常人族根本无法察觉,纵然是修士偶见了,也只当是什么不起眼的鼠辈邪祟。
算不得什么,稍大一点的城池,都可能存在。
谁又能想到?
这异炁,来自那【天外鼠神】。
不引旁的,专唤鼠族。
其源头,正在那丞相府内。
别院静室中,葛贤保持着“大角鼠躯”,正施放那名为唤鼠的妖术,体内大量鼠神妖炁被手中神像稀释后,渐渐飘散大都DC区至少半数区域。
此术玄妙之处在于,它是可控的。
并非是葛贤施放后大都境内所有鼠族就会暴走,前来投靠,虽说他的确可以凭借己身大角鼠灵妖之身做到这一点,但那动静就太大了,要惹祸的。
他要呼唤的,仅仅是那些足够强壮的,有潜力的鼠族。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完成标记。
随后,那白色面具下方,一阵古怪尖锐的吱吱声传扬出来,如丝如线,伴着绿炁钻入那些被选之鼠耳中。
“惶惶鼠辈!”
“速来拜我!”
那吱吱乱叫,在葛贤理解中,就是这八字的意思。
下一息,所有沾染绿炁的大鼠、小鼠纷纷用各自方式涌向丞相府。
也亏得此时的丞相府,并不被【天枢宝图】所笼罩,满府的邪祟精怪也都被脱脱收走,否则这些鼠族动作再隐蔽,也会被发现,从而被消灭干净。
堂堂丞相府,自不可能被一群鼠族所侵扰。
如今有葛贤这个“内应”,场面大不一样。
他面前青石地板被撬开,显出一地洞,上方则悬浮着一团极为不祥的磅礴绿炁,就见得这一息,随着吱吱乱叫从四面八方接近,大大小小的鼠族从地底跳出,无一例外尽数钻入那绿炁内。
骇人尖叫声,顿时响彻起来。
不管何种老鼠,只要跃入绿炁后,都仿佛是被人扔进了煮沸的铁锅中一般,哀嚎连连。
这自然不是专门针对鼠族的酷刑,而是机缘好处。
“天外鼠神之异炁,对于天底下任何鼠族而言,都是堪比十全大补药般的存在。”
“不需要复杂的仪式,沾染浸泡后,都能得到莫大好处,可从蒙昧状态中开悟,获得堪比人族的灵智。”
“大都毕竟是天下最繁华之城池,生存于此的鼠族,说不得有些惊喜藏着?”
动念时,葛贤已睁开眼,观瞧着面前景象。
截至目前,皆是寻常大耗子。
尽管许多耗子体型,已近乎小猫,显然都是各自地盘中的佼佼者。
但特异处,并无。
而它们经由鼠神绿炁改造的过程和结果,也是大同小异,先是吱哇乱叫,浑身褪毛,肢体膨胀,渐渐出现“半人半鼠”的迹象。
显然,葛贤要炼出的这一支鼠族,实际上该称之为【鼠人】。
它们一边成型,一边互相争斗,葛贤也不理会。
改造过程,又持续一个时辰,就在葛贤面上忍不住要露出失望之色时。
忽然,两道异样感知出现。
葛贤还未细感,就见地洞中忽而跃出两头鼠族,一头小若幼猫,一头则足有牛犊大。
前者生得极为艳丽,遍体都是锦毛,五颜六色,好似虹彩,速度也极快,似还精通各种小术,能吐烟吐火。
后者则要凶且丑得多,体态臃肿肥硕,遍体漆黑硬毛,獠牙外露,涎水横流,这些便罢,它竟还覆着半身铠甲,也不知是从战场上捡到的,还是从什么坟墓中挖出来的,血迹斑斑,破旧不堪。
后者明显是在追杀前者,每每接近,张口欲噬,又被对方用小法术化解。
直至二鼠先后跃出地洞钻入鼠神绿炁,这才消停。
葛贤见此,不由来了兴趣,露出期待。
而多了这两头明显有特殊血脉的鼠族,那本就乱作一团的炁雾再度爆发战争,鼠族的厮杀、撕咬、尖叫动静,响彻屋内。
好在他还在外围唤了一层应龙海雾,遮蔽动静,否则只怕要泄露。
场面血腥,但过程却不枯燥。
缘由?
有戏看。
那二鼠,有大仇怨,却又知这是机缘。
于是一边享受蜕变,一边还各自收服其他鼠族,互相攻伐厮杀起来。
过程中,它们以鼠族语言叫骂着。
葛贤如今为大角鼠灵妖,自是全能听懂。
原来二鼠分别唤作【锦毛君】和【腐肉君】,乃是大都鼠族内部的宿敌,各自都开了灵智,拥有超越其他鼠族的力量,一个居所在城中锦毛鼠庙,一个居所在城外乱葬岗。
因一场意外而结怨,数年来攻伐不断,各有胜负。
直至此时,也不耽误二鼠间的争斗。
葛贤既不震慑,也不干预,只盘坐一旁看戏。
不多时,一大团鼠神绿炁被消耗干净,伴随着啪嗒啪嗒声响,两支鼠族同时滚落地面。
二君变化最大!
鼠首人身,手持虹彩羽扇,披锦绣大氅……此为锦毛君。
鼠首人身,肌肉虬结,身披血甲,手持骨锤……此为腐肉君。
它们身后还各自站着近百头半人半鼠,眼冒绿光的鼠人。
按说到此,这两头鼠怪该消停下来,共同拜见葛贤这个“主子”了。
然而并没有,就见它们站定后,又互相对骂起来,这回甚至还领着一众手下一起骂,骂着骂着还互相纠缠啃咬。
倒也没什么花样,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
“杂毛耗子,死死死。”
“烂肉鼠辈,臭臭臭。”
葛贤在旁看了几息,忽然笑了。
却不是这些鼠族很滑稽,而是在笑它们的奸诈,以及那根本无法掩饰的无耻。
虽然有些隐晦,但葛贤瞧得分明:两支鼠族一边骂一边纠缠着,往那地洞靠过去……。
好嘛!
不愧是宿敌,心思很是默契。
这二君吃干抹净,得了机缘好处,竟然都想着逃离此地。
完全将屋中那么明晃晃一尊大角鼠灵妖,晾在一旁,视若无物,生生将葛贤看笑了。
“鼠辈果然是鼠辈,一点敬畏心思也无。”
“不过也好,若炼出一支只晓得愚蠢听令的鼠族,也未必有什么用处。”
“机灵些,狡诈些,正合我意。”
这些念头落下,葛贤玩性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