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是一阵笑声,苏青自嘲地一笑,拎着夜桶顺着墙角的通道往后院花园子去了。
虽然天没大亮,但园子里几个粗使的婆子却在忙个不停,苏青把夜桶倒掉,又就着园子一处水井洗了桶,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
往回走时,迎面遇到了一位穿着深蓝绸布上衣,下面土黄色麻布长裙的女人。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圆脸盘,头发全部拢在脑后,没有抹头油,有点毛躁的感觉,耳朵上戴着一对小小的银丁子。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花盆,仿佛有些重,配上她略瘦的身子,显得有些吃力。
苏青把手中的夜桶放在一边,小步迎了上去,一边伸手一边说:“柳妈妈这是做什么去?这么重的花盆,怎么不叫人来抬?”
这位柳妈妈正是西宅内院的另外一位管事妈妈,于妈妈管着人事调动和日常安排事项,柳妈妈管着田地鱼塘等等。两人在东府里都有人,所以才能得了这样的差事。
苏青从她有限的信息里知道,这位柳妈妈要比于妈妈更好说话一些,人也温柔,虽然于妈妈是这西宅内院的总管事妈妈,但柳妈妈一点也不惧她,好似柳妈妈的一个侄女在世子夫人身边做着一等丫头,极有体面。
柳妈妈并没有把花盆的重量全移到苏青手里,而是挪出一边来,两人一起抬着走。倒出一只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这是给四小姐房里添的,咱们这位四小姐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园子里种的不要,偏喜欢一些野地里的。我那小儿子就去山上移了这棵金莲花,瞧着金灿灿的,真是喜庆,想着四小姐一准喜欢。”
苏青看着粉白花盆里金黄的花,配着翠嫩嫩叶子,上面还有一早晨未散的露珠,确定很好看,原来这就是金莲花呀。
她之所以知道金莲花还是因为她大学的一个同学,那位同学的家乡漫山都是这种花,夏季盛开的时候远远望去尤如阳光下闪耀的金山一样。
只有一样,有人对这种花过敏,尤其是这个季节,如果闻得多了,或是沾上花粉,就会咳嗽,打喷嚏,流鼻涕,状如感冒一样。那位同学说,她有一个表姐就是因为对这种花过敏,全家无奈搬离那个县城。
苏青瞧着这花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没说,看着柳妈妈喜滋滋的样子,想着同学说的对这花过敏的人很少,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寸吧,自己犯不着提醒没有做准的事,再让柳妈妈误会就不好了。
同时也在心里哀叹:为嘛人家穿越好歹都能是个小姐,就算不是嫡出的,庶出的也行呀,最起码不用天天干活还要受人白眼。可自己却是穿成了一个14岁的小丫头,只能装傻卖乖,就怕一不小心露了馅,让人当怪物。老天爷呀,你老人家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几个意思呀,呀,呀……
这边,柳妈妈瞧着苏青盯着这花半天没吱声,抬头打量苏青,一身青灰粗布短衫配麻布长裤,两条辫子纽成两个丫髻,系着两条淡青色的绸带。尖尖的下巴,配着明显血气不足的小嘴,一双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嘴角两个小梨窝一笑起来更是讨人喜欢。好好将养着,今后也是一个小美人。
对于于妈妈买回来的几个女孩,柳妈妈只当没看见,两人各负责一份差事,管好自己的就行,犯不着把手伸的太长招人烦。
于妈妈在这宅子里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挣了多少银子,柳妈妈心中自然有数,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这次因着侯夫人要来,多买了两个丫头而已。她也知道,因着夫人要来住一段时间,于妈妈家的门槛可没断人,就拿那个叫晚香的来说,打着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了。还有如春她娘,这阵子往于妈妈家去可从来没空过手的。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自家也没有适龄的需要送到东府去的姑娘。求到自己跟前的,也只一句话,自己不负责丫头调配便都打发到于妈妈那里去了。到时候夫人走时,谁能跟着去东府就凭个人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