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的时候,程嘉身体就不大好,后来听程进说,是因为被后来的那位注射了不明药物,本来是定时给他注射类似解药的东西,身体也还算能保持平衡。
程嘉意外苏醒后,以他这么多年的觉悟,对这一切自然是万分抵抗的,然后又很快想方设法将对方绳之以法,他这药就自然搁置了下来。
本来这些年迷失心智,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是犯了大错,所以才会申请下放改造,身体这个异常他也谁都没有说。
来到这边后,有简单在明,程朝程进在暗中也不时的送东西过来,他吃穿上几乎都没有发愁过。
平时干活,简单又几乎看不到,即使是有些什么状况,只要他和明父不说,简单也确实是发现不了。
之前还没注意,但是最近几次晚上过去,简单都能发现不大对劲,最明显的,程嘉这呼吸比之前就要紊乱不少,说话走路也有些发颤,有几次走出去挺远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和明父和老木的劝慰,这都是之前没有的情况。
私下里又去找了明父,才知道,程嘉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整个人虚弱的速度,就是他们完全不懂医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对,
程朝出任务没有回来,林东方回来后脸色也不好,
“情况不好,你有什么打算?”
虽说是半路认亲,程嘉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给孩子们带来的不会是光荣,也看出来儿子的别扭,所以这几年的存在感也很低。
其实,他也是个很冤的人,在他自己看来,这几年的污点,让他前半辈子的奋斗都化作了笑话,他自然是不希望影响孩子,所以即便谁都知道是同姓,但是除了简单他们几个当事人,林东方一家,村里除了村长,除了牛棚里的几个人,几乎没有人会把程嘉,和驻军那边简单的亲戚放到一起。
对这个简单自认为最亲的哥哥的父亲,要说有多亲,那是不大可能,也没有机会相处,但是她的关心其实也是不少的,有程朝的别扭在这,让她更多的还是悄悄的送东西,其实连说话唠嗑都没有几次,可能还没有林东方的多。
原地转着圈圈,简单也是满脸的严肃,想了想一击掌,
“我去请假开介绍信,明天一早我就去军区,咱们也不懂医,也不敢随便给吃药,还是得让他们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才放心。”
林东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简单顿了一下,
“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老木,是个老中医,前几天他就看了,情况不好,说是,之前的药物,药性霸道,已经将他身体蚕食的差不多,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奇迹,这会儿已经是,油尽灯枯......”
简单想到情况不好,但是真没敢想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不,不会吧?要是有药呢?需要什么药,我去想办法?
中医,中医,那不然,人参呢?人参有用没?”
简单简直不敢想,程朝对这个父亲其实还是期望很高的,得知程嘉还活着的时候,嘴上不说,也能看得出来他心里的雀跃。
她对程嘉不舍是有的,但是还真就没有那么深厚,但是,要是程嘉真的出了什么事,程朝那儿,这打击?
林东方何尝没想到这点,
“知道你和朝哥感情好,我特意问了老木,情况确实不大好。
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一直不让说。
前天你盯着看,老木就看出来了,回头就跟我说了,说,要是有条件,就给吃点好的吧,”
吃点好的吧?能吃啥就吃点啥吧。
这种话,都是医生说给那种绝症病人家属的。
简单这心,瞬间就沉到了底。
随即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自责,
“也怪我,每次都是急匆匆的,但凡是多呆一会儿,说不定早就看出来了。”
林东方跟明珠对视一眼,摇摇头,
“他这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这么多年,尤其是被药物控制蚕食着,身子骨早就撑不住了,其实,说不准,他早就不想熬了.......”
林东方和明珠和程家都是旧相识,年幼时也都是见过程嘉的,虽然印象不深,但是从家人口中也听到不少,
“我们小时候,他一直就是个传说,说出来,人人都竖大拇指,拿来教育自家孩子的那种,铁血铮铮的铁汉。
一直到我下乡那会儿,还有家长会偶尔提起他呢,都是教育孩子的,说的都是,你但凡有人家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本事,你也不至于文不成武不就的,不下乡你是想上天吗?
这种话,隔三差五的就能听到。
你说,这种从天到地的落差,他这么骄傲的人,能接受吗?
我觉得在他心里,这十几年的遭遇,对他来说,是污点,是他前半辈子的否定。
朝哥心里别扭,其实,他也差不多,他跟我岳父说过,要是可能,他宁可不让朝哥知道,他还活着,还是以这种方式活着,还不如就当个合格的死人。
起码,在朝哥心里,他父亲,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军人,还是他的骄傲。”
简单缓缓坐下来,这些,她也不是没想过,
“那他为什么不想想,他已经缺席了那么多年,这么多年朝哥已经过的这么难了,有了这种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当成就老天给他的补偿呢?
他在,他儿子才不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我是没有机会了,可是,他还有机会啊!”
明珠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这是第一次,她在简单身上看出这种孤寂的感觉。
不管他们是怎么商量的,都不能改变什么,第二天一大早,简单还是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遇到这事得是她,她会是什么反应。
可惜,两者本就不同,还真的就没有可比性。
她本就不是原身,即便原身的父母真的出现,她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期盼和波动。
现在,她真的有些心疼程朝了,笼罩在父亲的光环下,却是跟着小叔长大的孤儿,如今,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青年,丝毫不逊色父亲当年的成绩,却突然发现,曾经形象高大的父亲,也过了十几年普通人的生活,苏日安这里面肯定有的是是非曲直,但是父亲的形象,几乎是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