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看他这样子说道:“我说过了,我说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自己去想自己取舍,想不明白就慢慢想,不愿意想就莫去想,兴许就是我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追究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也不关我们的事,聊以打发时间活活脑子罢了。”
长生缓了好一会,还是不敢心下决断,只觉得各自有理,自己心中暗处好像有所悸动。于是便不再去想事情原委,甩了甩头想把这些都忘记省的烦心,无意间只牢牢记得俞大猷几次提到的一个细节,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俞大猷看他这又迷茫又摇头又叹气的样子很有趣,问道:“你小小年纪长吁短叹什么?不是让你不要想了。”
长生道:“不是啦,我本想把这些事忘了,但是脑子突然又蹦出来一个问题,这个改名徐海的普静现在如此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但当初却也有一念之仁,可恰恰因为这份仁慈而一败涂地,善恶有报,他这一善为何是恶报?他如今做恶多端,却怎么在‘黄金会’大享富贵得了善报?”
俞大猷一听这话也是一懵,语塞了一下想了想道:“你这个臭小子本来问题就多,今天更是像打鸡血了一样,连珠炮似的问个没完,不过这个问题可把我问住了,非要解释恐怕便是佛家常念叨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
长生想起了那日惨死的人,想起了陆流陆常,想起了徐海和汪直的出身,又想起了自己身世。自己自幼举目无亲,生养在少林,师兄弟们嘲笑欺负他,师父对他也是稀松冷淡,自己一路行来见的人听的是也都都颇为伤哀。不由得叹了口气嘟囔道:“如来慈悲,可这世间怎么这么多弃婴孤儿,这么多杀伐争斗,这么多的苦难,福报惩治却来的这般晚。都是孤儿,我会不会也变得像那个普静一样迷失心智善恶不分?”
俞大猷听到他小小年纪说出这话也心生怜惜,他虽然闯荡江湖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是出身也是世袭荫庇,自幼父慈母爱,拜入潮月坞后承蒙名师“海沧神剑”李良钦精心教导,他天赋异禀年纪轻轻练得一身高强功夫,出道后也是少遇敌手江湖扬名,年近三十还能再遇贵人,得蒙天下第一“阳明子”指教倾囊相授,可谓前途无限。比起长生这样从出生就孑然一身的孤儿幸福的多了。他呵笑一声拍打了一下长生的头道:“你不是想成佛吗,兴许这苦难,就是佛祖送给你的礼物。你不要胡乱担心,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小子可是我‘万里神龙’俞大猷的人,什么都不要愁什么都不要怕!等你长大了,要是有闲工夫你是要去保护别人的。普静早已不是普静,你也早不再是小和尚宗擎,你是夏长生,是从头到脚连名字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夏长生。”
长生一听很是开心,正要回答,客房的门“咚咚咚”响了起来,外面有人说道:“客官!客官!小的给您二位送饭菜来了。”
俞大猷讲了半天早已经饿了,长生更是一听到饭菜来了放下手里的针线直接跑去开门,刚才的满面愁容也看不到了,俞大猷自言自语道:“哼少年孩童就是简单。”
长生打开房门,只见之前那个店小二端着一托盘饭菜,那小二探头环顾了一下房内看了一眼俞大猷,弓着身满脸堆笑着走进来说道:“两位客官久等了,小的给您二位送饭菜来了,这是本店的招牌菜白斩鸡、霉豆豉。给大爷您准备了一壶上好的山阴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