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含泪道:“只可惜孙公走得太早,将许多未完事业留给了独子孙经卫。经卫子承父业,花上近十年时间,
“将冲垮的河堤与石路重新修缮,待最后一条道路修完时,终于积劳成疾,也是撒手人寰,仅是留下了这个独苗孙正木还在人世。
“可怜这孩子,自小缺乏管教,又从康平镇流落到了马家村,常年是饥一顿饱一顿,这才误入了歧途,染上了赌钱的习性……
“他被赌坊逼得急了,老衲实在是于心不忍,是以暗自决定,纵有千难万难,也要救他一救。”
说到此处,金琨被这故事所感,不得不为之动容。
达信忽对马二才道:“老衲来问你,若我没有出面作保,在一月前,你们打算怎样对付这个孙正木?”
马二才想也不想,直说道:“定是要召集所有村民,将他当众杀了,以儆效尤!”
达信颔首道:“既然这样,也罢,老衲来替他死了,你们便放过了他,如何?”说着,便要拉着他的手,往马家村而去。
金琨惊道:“这可使不得!”一把拉过了达信,又将他挡在马家兄弟之前。
达信甩开了金琨,合十道:“金檀越,所谓个人事个人了,既是老衲的担保,便让老衲来承担,也好了去这段因果。”
金琨连忙阻止他,暗道:“好一个高僧,欲用自己一命换取他人性命,此中境界,非是我常人可及。”
他正色道:“一个是有道高僧,一个是忠良之后,我怎能放任不管?好在只是钱财之事,这份银子,就由我出了。”
说罢,从背囊中拿出一叠银票,塞给一旁的马三才。
谁知这马三才唯恐手指碰着了银票,匆忙避之不迭,始终是不肯接纳。
金琨奇道:“怎么?我如今将银子给你们,你们反而不要了?”
仔细想了想,又道:“你们莫怕我,既然是欠债还钱,那便是天经地义,我今后绝不会就此事找你们麻烦。”
但这马三才依旧是左右为难,颤声道:“小的非是怕你,孙正木他……
“他即是忠良之后,我们又怎能收他的钱财,这可使不得,是不是这样,二哥?”
一旁的马二才点头如捣蒜,接连道:“正是正是!”
又对着孙正木责怪道:“我说你怎会有先帝的圣旨拿来抵押,原来你竟是忠良之后……
“你既有这重身份,为何不早与我哥俩说?让我哥俩险些成了本地的千古罪人!”
说罢,忙扶起地上众人,又叫上了马三才,齐给达信磕了几个头,便走了回去。
达信见事情有了转机,心头甚为宽慰,重又合十低眉,口中佛号声声不断。
金琨见了这一幕,暗道:“真是未料,一方村头恶霸,竟会如此地敬忠重义。”
孙正木眼瞧左右无事,也给达信和金琨郑重磕了头,向马二才后面追了过去。
金琨在后边高声叫道:“你们且等我一等,我与你们一同去吧。”
马二才几人均是一怔,忙矗立在原地,半点都不敢动弹。
金琨又向达信行了一礼,道:“在下今日有幸得师父教诲,实感大慰平生。只是恰不逢时,在下还有要事要办,不得不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