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聪一听,又是嗫嚅半晌,最后终于扣扣索索从袍袖之中取出一封书信,走上前去,伸双手恭恭敬敬呈递给房书安。
房书安接过展开,眯着一双母狗眼儿瞧了半天,就见这份遗嘱上的内容大概是说,许聪是我许开山的长房长子,理应继承全部基业,如今二女许娇远嫁异乡,三子许莽粗鄙少文,实难堪大任,因此自愿立下这封遗嘱,将我许氏家业全部交由长子许聪云云。
信中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可老房一看肚子里边就给断了个七七八八,什么遗嘱,这就是个糊弄鬼的玩意儿,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绝对是伪造,且不说你许聪放浪形骸,那名声顶风能臭着八百里,而且那老许头再偏心偏爱,能不给另外俩子女分个一丝半毫吗?诶呀,可见这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倒想全数吞入肚中,你吃得下么你?
想罢多时,老房扬起脸儿来扫视全场,就问:敢问府中可有老爷子生前留下的墨宝啊?
结果连问三遍,无人答言,老房不由心中纳闷,可他正待发怒,就见客堂的左边犄角之处有人说话了:回房老爷的话,奴家知道。
老房一瞧,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被大爷许聪打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丫环小蝶,就听小蝶继续说到:老爷生前最喜文墨,自老爷病卧床榻,奴家夜夜都要点着灯烛,为老爷念诵佛经,一方面帮着老爷宽解心神,同时也祈求各位神佛能保佑我家老爷早日康复。
房书安听罢,心说,嗯,这一女子果然不俗,看她小小年纪,竟也能读书认字,可见卖身为奴之前,想必也是位大家闺秀。
老房继续就问,那么请问姑娘,老爷既喜读书,可曾留下过什么字据?
你看房书安虽然曾经是一介江湖草莽,但是此时说话还格外那么文雅,很有些怜香惜玉之感。似乎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就见这丫环脸一红,呃,是,房老爷,书房之中有老爷平日里留下的诗词笔迹。
嗯,那么可否劳烦姑娘速速于我取来?
是,姑娘说着一低头,踩着小碎步去了。
哎呀,老房这几句话把身背后的两位结拜大哥黄荣江黄荣海乐的肚子都疼,你看别人听着没什么,但是这哥俩听着格外那么好笑,你想平日里房书安那嘴里都是什么,他娘的,他姥姥的,老子爷爷如何如之何,今儿个这么一瞧,还真有开封府包相爷那么几分神态,恩威并施,让人难以捉摸。
不多时,就见丫环小蝶抱着一摞子书,噔噔噔噔紧走几步,及至进了客堂,是轻移莲步,款款向前,来在房书安面前,一个半蹲着半行礼的姿势,缓缓把这摞子书,放在案桌子上,同时一低头:房老爷。
房书安一瞧,嗯,这个丫环果然是知书达理,房书安再一闻,就觉着这丫鬟身上胭脂水粉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精神一震,那位说老房不没鼻子吗?这没鼻子不影响他闻味儿啊。这一下更添了老房对这丫鬟的好感。
大脑袋心里止不住的替这姑娘可惜,可你这断着案呢,老房也没空想旁的,摆摆手示意丫环退下。
那么您应该明白,老房拿这些许开山的手迹,正是为了比对许聪这封所谓的遗嘱,看看字迹是否相符。
客厅众人这会儿也都瞪大了眼睛,眼神不错的盯着房书安手中的书信,就见老房一边扒拉那封遗嘱,一边翻阅旁边许开山的手迹,同时嘴里似乎还骂骂咧咧:咝,嗯,他娘的不太像啊。噫嗯,再一看又有点儿像。
看得半晌,老房这心里就有了底了,没别的,这封遗书,确系伪造无疑,你乍一看这字儿没什么差别,可架不住细瞧,细瞧之下,满是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