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杨素接下来又安排给了其他人一连串的任务,有的负责警戒,有的负责伐木建营,有的负责接应其他各军,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王世充所部则在大军后方安营扎寨,以为后援。
军议结束后,各将便分头行事,杨玄感和杨义臣率先领军出发,其余众人紧随其后。
到了傍晚时分,杨素的大军已经在蒿泽南岸扎起了三十多里的连营,一片人喊马嘶,大营中到处点着篝火,一队队的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喝酒放歌,似乎对湖对岸的敌军完全不放在心上,好不热闹。
反观大湖对面的叛军营地,同样是连营二十多里,但却远没有官军的营地里热闹,甚至多少有些难以形容的沉默,似乎上自杨谅,下到每个普通的士卒,都怀揣着不安的情绪,迎接着可怕的未来。
杨玄感安排完了部下的值守任务后,记起了杨素昨夜和自己交待的事情,便径直去找周氏兄弟,由于两人隶属在不同的部队,一人归张须陀管辖,另一人在鱼俱罗的军中任职。
张须陀和鱼俱罗二人的部队又分别在连营的两侧,弄得杨玄感在这大营之中来回奔跑了几十里,才总算分别找到二人,等三人在杨玄感的营帐中再聚首时,已经是戌时过后了。
杨玄感对今天的谈话早有准备,动身之前就在帐内布置好了一切,放了两坛昨天的杏花村汾酒,以及三个大海碗。
杨玄感在大兴时喝酒并不是太多,酒量也没有练出来,昨天喝了半坛左右居然有些醉意,倒是周氏兄弟和雄阔海三人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反应,杨玄感心中有些不服气,今天除了谈正事外,也想再跟周氏兄弟在酒量上一较高下。
三人分宾主坐定,今天杨玄感提前准备了三个小几,专门用来放酒具,每张几案上也放了些猪头肉、花生米等下酒小菜,周仲安看到这架式后两眼放光,嘴上应着话,眼睛却盯上了酒坛便不肯离开,一副酒鬼嘴脸尽显无疑。
杨玄感笑了笑,先在自己面前倒了一碗酒,举碗道:“昨天喝得不够尽兴,今天非我等值守,不醉不归。”言罢一饮而尽。
周仲安二话不说,也是一碗酒下了肚,而周仲隐却端着酒碗,迟疑道:“杨将军,大敌当前,我等这样牛饮,真的没有问题吗?”
杨玄感摆了摆手:“此事我已经禀明过父帅,他特意免了我等今天的值守,父帅说,跟二位周将军结交是你的福份,让我三人今晚尽管尽兴就是。”
周仲隐笑道:“如此便好。”说着也满上一碗酒,一仰头,骨碌一声全下了肚。
三人先喝了三四碗酒,人也逐渐放开了。互相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杨玄感觉得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要好了不少,虽然行军几十里,但毕竟没有经过昨天那样的厮杀和前些天的日夜奔波,几大碗酒下肚。脑子却很清楚,于是他放下了酒碗,高声对帐外道:“门外卫士且先退下,勿要扰了我等酒兴。”
随着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杨玄感的脸上表情也变得渐渐严肃起来。他放下了酒碗,低声道:“二位昨天所说的话,玄感已经和父帅商议过。”
周仲隐和周仲安一下子来了精神,对视一眼,双双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望向杨玄感的双眼中充满了热切与期待。
杨玄感笑了笑,道:“父帅没有明确表态,此事让在下全权处理,玄感有个不太成熟的方案,先说与二位仁兄听。要是两位觉得可行,再跟周老将军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思。”
周仲隐的双眼中精光四射,开口道:“老弟的大恩,日后必当回报,但说无妨,仲隐洗耳恭听。”
杨玄感点了点头,道:“二位是担心皇上会问起第一次萧摩诃派人送信时,为何不将这信使扣留吧。”
周仲安脸色一变,失声道:“杨老弟怎么会知道?”
周仲隐狠狠地瞪了自己兄弟一眼。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道:“这确实是我等的一个小小担心罢了,不过昨天跟杨老弟说那事,主要还是对家父的行为有所不满。加上多喝了几杯酒,跟杨老弟又是一见如故,才会那样说,让杨老弟见笑了。”
杨玄感心中冷笑,暗道这周仲隐到了现在还要装,于是脸色一变。正色道:“周兄,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这样绕来绕去的。杨某交朋友喜欢交心,如果这样的事情对杨某还有所隐瞒,就权当昨天的话二位没有说过,此事也无需再提。
杨玄感说着说着还佯作不高兴,自顾自地斟了一碗酒,一仰头直接下了肚。
周仲安一下子急了起来,对着周仲隐埋怨道:“大哥,人家杨老弟真心待我等,我看也就不用拐弯抹角啦。”
周仲隐低下了头,没有直接回应弟弟的话,却是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似是在想着对策。
杨玄感冷冷地“哼”了一声,把酒碗向几上重重地一顿:“杨某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昨天杨某是找父帅商量过此事,得到了父帅的授权和答应助一臂之力的承诺,才会和二位商议。我杨家可是也冒着吃你们周家瓜落的风险来帮你们家化解这场祸事,我不知道周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周仲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坚毅,道:“好,有杨老弟这句话,哥哥我也豁出去了,不错,昨天确实是家父授意我兄弟二人来找杨老弟的,就是为了你所说的那件祸事。听杨老弟的口气,似乎是有了打算了,可否一说呢?”
杨玄感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别无选择,只有摆出那种态度,逼周仲隐摊牌,但心里却并无把握周氏兄弟会选择交心。
从周氏兄弟二人这两天的表现看,周仲隐作为长子,显然才是真正谈事的人,周仲安即使不是打酱油,也只是跟着过来帮忙说话,并非拍板之人。所以与周家的交涉,也实际上就是和周仲隐打交道,因为他们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不会直接出面。
杨玄感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以在下的愚见嘛,不妨主动向新皇坦承上次见过萧摩诃之事,因为此事是不可能瞒住的,如果玄感猜得不错的话,这两次的信使是同一个人,对吧。”
周仲隐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没有想到杨玄感出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主意,一向平稳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焦虑:“杨老弟,就是这个办法吗?”
杨玄感点了点头:“正是,莫非二位还有更好的方法?”
周仲隐嚷了起来:“这不是把我们周家向火坑里推么!杨老弟,你不是想害我们家吧,周某还以为你肯帮我们做了那个信使呢。”
杨玄感摇了摇头:“周兄稍安勿躁,这个办法玄感想过,但行不通,这么做太明显,只会让新皇起疑!到时候若是他暗中查询此事,比如讯问贵府的下人,或者要是萧摩诃的亲信知道此事,在杨谅败灭后为求活命,主动将此事供出,那到时候你们家就被动了。”
周氏兄弟听得木瞪口呆,他们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冷汗象泉水一样地向外冒,很快就汗透重衫,甚至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流,都快淌成了一条小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