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可怕的是,从他杀高仆射开始。就等于自断言路了,你裴弘大,我王行满,甚至虞世基,裴蕴这些人,也不是不能进忠言的。但看到了高仆射进忠言的下场,我们还会说实话吗?还敢说实话吗?杨广拿定了主意的事情,你我再怎么劝,亦是无用,就象这次杀薛道衡,难道杨广不知道杀掉这个完全没有威胁,相反在士人中有崇高声誉的大文豪,会给自己造成何等的坏处吗?他很清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就因为薛道衡不肯象虞世基那样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使劲拍马屁,就因为薛道衡多年前曾有意无意地得罪过他。一个如此没有心胸和气度的君王,他的天下,可能长久吗?”
裴世矩点了点头:“行满,你说得都对,但事情未必会绝望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杨广毕竟还是聪明绝顶,有些事情,一时为了面子,听不进劝,但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应该还是会有所妥协的。”
“就好比征高句丽,若是出师不利,后方又是到处民变,到那时候我等一起劝谏,请他罢兵几年,再想办法让高句丽服软,象当年那样上一降表,给足了他面子,未必会真的就亡了大隋,就是当年的汉武帝,连年对匈奴用兵,穷兵黩武,最后还不是下了轮台罪已诏,罢手收兵,换来了汉朝后面几百年的江山嘛。”
王世充摇了摇头:“弘大,你把杨广想得太好了,他不是汉武帝,汉武帝有足够的心胸气度,可以不杀司马迁,甚至通过让司马迁给李陵写传记的形式,来间接承认自己的过错误,杨广做得到吗?他能做得到,也不会杀害高仆射,薛夫子了。征高句丽就算败了,他也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绝不可能摆手收兵的,你裴弘大如果想劝,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而已,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裴世矩无奈地摇了摇头:“行满,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甘心,而且如果你不四处点火,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趁乱起事的话,我想杨广是可以挺过这一关的,到时候你执意要反,也别怪我不肯跟随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弘大,你其实真正的目标,是想劝我不要造反,实在劝不动的时候,也希望我如果造反失败,至少不要把你供出来,对不对?”
裴世矩的脸微微一红:“你这么聪明的人,不需要我说得明白吧,这些话说出来多伤感情嘛。”
王世充渐渐地收起了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裴世矩的双眼,缓缓地说道:“弘大,你我结交二十年,一路以来,互相扶持,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前人家常说某些人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但你裴弘大对我,却是无论富贵还是患难,都是荣辱与共,可以说是我王世充最信得过的朋友,就冲你现在贵为七贵之一,也没出卖我,我王世充就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裴世矩的心中一热,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的嘴角勾了勾,刚想要开口,王世充却摆了摆手,沉声道:“弘大,不要急,请听我说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