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请您一定得去,至少最后道个别,陛下没有说殿下何时才能回京,殿下只怕这时日久了,想念殿下。”
那内监也是心里苦啊。谁摊上一个被流放的主子都得心里苦,天幸皇帝并未废了太子,内监觉得还有一点期待,不然一同往苦寒的地方去,听着还不如上吊算了。他唉声叹气地与齐凉说道,“您若是不去,叫人知道了,只恐非议您与殿下皇后娘娘都生分了。”
“本王怕什么!”齐凉顿时冷笑。
然而他想到若太子出京自己不去相送,宫里的皇后只怕面上不好看,到底迟疑了一瞬。
“一起去。”明珠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湘怡县主这样“通情达理”,顿时就迎来了内监感激的一瞥。
“你不喜欢,不要去。”明珠并不喜欢太子,齐凉什么都知道的,就不愿叫她委屈。
“看热闹。”明珠漆黑的眼睛看着齐凉,精神一点儿了。
她似乎是想看太子的热闹,那内监不由苦笑,不过想到东宫这最近天天都是戏,也不觉得什么,急忙说道,“县主愿意去,是东宫蓬荜生辉,殿下想必也喜欢呢。”
他见明珠满意地看着自己,急忙赔笑,又见齐凉起身,服侍齐凉穿衣,然见齐凉只是穿了一身儿的雪白的衣裳,他动了动嘴角,有心想说白衣不大吉利,有孝衣的嫌疑,不过齐凉素来随心所欲惯了,哪里是他能管的呢?
内监对凌阳郡王一身孝十分俏丽视而不见。
明珠却觉得齐凉这样好看极了。
他本白皙俊美,如今白衣如雪翩然而立,越发叫人移不开视线。
太子也觉得自己移不开视线。
他满心的难受与苦痛,正因他此时落魄,即将远行苦寒之地却无一人为自己送行难过,就见齐凉与明珠联袂而来。他心里感慨了一下果然这才是患难见真情,不由感动地上前握住了齐凉冰冷的手,感激地说道,“没有想到此时才见人心。阿凉与表妹,我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感到齐凉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急忙握紧了。
“撒手!”郡王的手是随便能握着的么?
“阿凉!”对齐凉的冰冷视而不见,太子只有感激的份儿。
这感激,甚至叫他忽略了齐凉身上雪白的衣裳,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又与明珠道谢。
这年头儿过来看戏还收获了太子的感激,明珠撇撇嘴,觉得太子这是自作多情了。
“咱们进去罢?”太子就拉着齐凉和气地说道,“日后只怕寻常难见。我……”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能说什么呢?他本以为英王遇刺会叫皇帝心中生出对儿子们的怜爱,叫他不必再出京,可是昨日上了一道劝慰的折子,这大半夜的皇帝的口谕就出来了,没说他爱惜兄弟兄友弟恭,只叫他快点儿离京。
太子的心真是被伤得透透儿的了,此时想一想,都觉得心里难过得厉害。
“与齐恒齐梡道别没有?”齐凉看着唏嘘的太子,突然问道。
“并未……”太子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与齐凉说道,“母后不叫我再见太子妃,我……”他目光散乱地看着乱糟糟的东宫,轻声说道,“这都不像是个家了。”
早前东宫有太子妃坐镇,多么太平温馨,什么事情都不必他开口,太子妃都能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如今,他满眼看见的,不过都是妾室的恐惧与眼泪,是自己从前宠爱过的女人的避之不及与后悔——后悔嫁入东宫,被他牵连。甚至因恐叫他看中带着出京,这些侧妃已经许久不往他的面前来。
似乎从前的柔情蜜意,少见他一眼都能死的深情,一转眼就都不见了。太子只觉得转眼之间人都变得叫自己陌生。
他想到太子妃在身边时自己的安稳幸福,闭了闭眼,眼角带着几分泪光。
皇后不叫他见太子妃,只叫他回东宫寻林婉婉。
可是林婉婉,他却并不是……
“爹啊!”一声凄苦的女子的哭喊,打破了东宫的寂静,明珠就见远处,一个女子,叫人在软榻之中抬着,往此地而来。
也是一身白衣。
白衣如雪,孝衣脱俗,孝顺极了。
明珠哼哼了一声,见太子的脸色黑了,想了想,不知为何,自己的脸也黑了。
“你的衣裳不好看!”
湘怡县主看了看远处的孝衣佳人,再看看身边的白衣郡王,严肃地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