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京木然地站在越京城的城头,城下,长长的红毯从城内一直延伸到远方,红毯的两边,已经站满了张宁组织过来的乡绅百姓,宫廷御用的乐师们,此刻正在城门口卖力地演奏着喜庆的乐曲。
这首曲子他经常听到,逢年过节,他们总会演奏这首曲子,可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讽刺,今天,将是大越亡国的日子,可乐师们奏响的却是欢庆的音乐。
此刻,所有的皇室成员,都被扣押在皇宫之内的一处偏殿之间,仅剩下的几位重要成员,却都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他们,有的捧着整副的越国地图,有的捧着户藉册,有的捧着赋税册,有的捧着代表着越国皇帝正统的大印,这些东西一旦交出去,就代表着大越,正式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他很想哭,但胸中却如巨石压着一般,憋得慌,却又哭不出来。
高高的旗杆之上,熟悉的大越旗帜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太平军的猎火战刀旗,风吹旗舞,猎猎作响。
城头之上,站满了大越朝的文武百官,这些当着大越的官儿,吃着大越俸禄,一个个养得肠肥脑油的混帐们,此刻脸上是不安中夹杂着兴奋,大概正在憧憬着他们将在新朝之中又能混一个一官半职,继续他们那作威作福的日子吧。
你们都该死,一个个都该下油锅,过刀山,穿火海,尸骨无存,诛连九族。他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他的前方,站着张宁,这个背叛者此刻满脸春风,正笑盈盈地指挥着城头上所有人的站位,仍旧颐指气使,仍旧意气风发,就如他以前当首辅时,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一般,只不过,他效忠的主子却变了。如果还能运动一丝儿的真气,他真想朝着那张笑脸狠狠的一拳揍过去,或者像街头的流氓地痞一般扑上去咬他一口也好。可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把他怎么啦,行动丝毫无碍,但气力却比一个普通人犹自不如。
想起大明殿中的那一幕,他的心仍在滴血。乐公公那个奴才,竟然也成了奸细,太平军的一位宗师,一位半步宗师,居然就潜藏在自己的身边。他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看到的是一片血红,闻到的是刺鼻的腥气。耳中传来的是一柄柄钢刀飞起插在大梁之上的夺夺之声,钢刀反射着灯光,就像眼前的太阳光一样的刺眼。
贵为当朝太子殿下,他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地平线上,一匹孤零零的战马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城头之上顿时骚动起来,那匹战马越奔越近,直到城头之上所有的人几乎都能看清马上骑士的面容,那匹战马停了下来,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战马一声长嘶,却又回头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一面面火红的战旗从地平线上跃然出现,他们自西方的中平郡过来,此刻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阳光直射在火红的烈火战刀旗上,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正在向着越京城奔来。
战旗之后,是一队队的骑兵。太平军骑兵不多,而且多集中在斥候营,此刻,这些骑兵人手一面烈火战马旗,相互之间分散得极开,站在城头,乍一看去,似乎眼前全部都是燃烧着的烈火战刀旗在风中飘扬。
距离越京城里许之地,这些骑兵勒住战马,静静的立在哪里,高举着手中的旗帜,在他们身后,千万双大脚同时落地传来的隆隆之声隐隐传来。
渐渐的,一条黑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战鼓声,尖锐的哨音声也紧跟着传来。
最先出现在越京城人的视野之中的是矿工营。这是一支重装步兵,全身盔甲,手持大刀,如同一面移动的城墙,缓缓的向前推进。
在秦风看来,矿工营不仅是战场之上攻坚拔寨的一把好手,同时在平时,也是吓唬人的不二选择,矿工营的大兵,就没有身高低于八尺的,毕竟这几千人,可是陆丰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这样一批人,身着重甲,手持铁刀,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堡垒,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是很恐怖的一个存在。
矿工营突前,在他们身后两侧,一个是野狗的苍狼营,一个是小猫的磐石营,最后,则是江上燕统率的宝清营。四个战斗营构成了一个中空的菱形,正中间,则是秦风的亲兵营与他的中军大旗。
在这个核心的战队队形的两翼,左边是陈家洛的猛虎营以及和尚为统兵将军的一个新营,右边则是刚刚从洛一水部改变过来的一个尚没有命名的战斗营,由陈志华统领。而在整个队伍的后方,则是由陈金华率领的另一个战斗营在断后,以及保护所有的后勤辎重。
一个个方阵有序行进,在众人的眼中,走了数里之远的距离,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城头之上,懂行的人心中都是暗自骇然,都说太平军的战斗力惊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越走越近,最前面的矿工营所带来的那种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到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铁面具,这种压迫感,更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队伍在开始缓缓的变阵,以各营的认旗为引导,各个不同的战营开始从紧密的方阵,变成了一个个的单队前进,走向先前斥候营插着的战旗之后,单队慢慢的组合在一起,重新组成方阵,但此时,中空的菱形便变成了长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