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对于北越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因为这一天,正式宣告了北越的终结。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当太平军进入越京城的时候便已经寿终成寝,但今天,是大明帝国正式宣告成立的日子,新王朝的崛起,旧王朝的覆灭,在史书之上,将以今天为分界。
同样的,对于大明帝国来说,今天也是一个大日子。为了今天这一天,无数的袍泽血洒疆场,六百老卒起兵于雁山,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他们用手中的铁刀,打下了一个大大的江山。
当然这一天,对于礼部侍郎卢白来说,却是很灰暗的一天。他是北越旧臣,曾为北越两代皇帝筹办过登基大典,但眼下这位,无疑却是最不好服侍的一个,他精心筹画的盛大的仪式,被这位年轻气盛的皇帝大笔一挥,便被劁割成了一个四不像,所有的大典几乎被删得一干二净,还美其名曰为:省钱。
省钱是应当的,但没有这个省法,登基大典,不仅仅是皇帝的颜面,还有国家的颜面呢。现在秦,楚,齐国的使臣,可都在越京城呢。卢白用屁股也可以想得到,用不了多久,眼前这个登基大典,就会成为天下的一大笑话。
可他敢滋声儿么?自然是不敢的。以前即便是吴鉴当皇帝的时候,老尚书也敢吹胡子瞪眼的与其争得脸红脖子粗,但现在,他却不敢违拗这位年轻的帝王。
现在的首辅去请他再度出山任礼部尚书的时候,他当场就拒绝了,这位首辅当时也没有多言,径自离去,却在回头差了一位仆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为儿孙计!
卢白拿着这封四个字的信长吁短叹了一整夜,第二天,便去礼部上任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就搞砸了。
想起目前还砸在手里的第二个任务,他更是愁眉苦脸。相比起其它此刻与一样站在太和殿高高台阶之下的文臣武将们喜笑颜开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上穿着的三品官服与以前穿着的官服有着很大的差别,这让穿了一辈子大越官服的老礼部尚书很是有些不自在。这种新官服,是昨天才由织造局送到手中的。
大明帝国的新官服,三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红,六品以下服青,这倒也罢了,问题是这种官服的胸前胸后多了两块补子,文官的补子上绣着飞禽,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鸳鸯,八品云雀,九品练雀。而武官则是一品麒麟,二品狮子,三品豹,四品虎,五品熊,六品彪,七、八品牛,九品海马。
刚刚立朝的大明,不论文武,都没有设立一品官员,文官之首的首辅权云,也只是二品,而与他同样是二品的,便只有吏部尚书王厚一人,而武官,兵部尚书霍光是二品,其它如章孝正等人,也不过是三品而已。
看着满眼的紫红青,卢白不由得苦笑,当真是一大片的禽兽了。
太和殿的大门打开,乐公公出现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手中持着一根长鞭,迎着初升的朝阳,左右各一抖,啪啪两声清脆的鞭响,在太和殿外响起。
文臣武将,在左辅权云和兵部尚书霍光的带领之下,鱼贯走上台阶,进入到了太和殿当中。
与此同时,越京城内四座城门的钟楼,四座大钟被同时敲响,连续的一百零八声钟响在整个越京城内回荡,听到钟声的所有越京城人,都将目光转向皇宫所在的方向,一个新的王朝在北方正式成立了。
在悠扬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背着一个包袱皮,风仆尘尘的出现在北城门外,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也增加了一倍,更是有军官寸步不离的坐镇,每一个入城的人,特别是外乡人,都会受到格外的盘问。
排着队等待着入城的老人脸上带着笑,听着钟声连续不断的响起,他自然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更清楚,在这时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在更北方,在那一片崇山峻峻延绵的地方,比钟声更好听的战鼓号角之声,亦正在响起,数万燕国大军,已经从抚远郡出发,准备直捣越京城。
抚远四郡,原本就是作为越京城的拱卫存在,当初建设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挡住自大山之中杀出的蛮族,离越京城最远的抚远郡,距离越京城也不过三百里而已。
大好河山谁问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在老人大步进入越京城北门的时候,黑房子里,千面退后数步,端详着眼前的作品,满意地咂巴着嘴巴,在他面前,一个与燕珂形似八分的汉子正在悠悠醒转。
“有八九份像,余大人,怎么不干脆做一个面具,岂不是省事的多!”田康有些不解地问道。
千面一摊手,“做个面具倒是省事,但那东西,唬唬人在短时间内还是可以的,但是郭大人要求的可是长期潜伏啊,如果戴个面具,那不是摆明了跟人叫喊自己是探子啊,快来抓我啊!”
“可这个假的燕珂虽然从体形外貌上与真燕珂几可乱真,但只要是此子最亲近的人,只怕还是可以分辩得出来的。”田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