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他们在新宁呆得时间足够长,亲眼目睹了新宁郡是怎样一步一步从一个穷乡僻壤成长为如今的商业大郡的,毫不夸张地讲,没有大明的强悍,就没有如今的新宁郡.如果说大明是一棵大树,那么新宁郡便是攀附在这棵大树之上的一根藤蔓,靠吸取着大树的营养来壮大自己.离开了这棵大树,新宁郡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新宁郡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原本的土地出产并不足以养活整个郡的人,这几年,随着新宁郡的暴富,人口也开始呈爆炸性的增长,以前是生了养不活,溺婴的惨事那是家常便饭,现在自然是不存在了.在没有了生活的负累之后,多子多富的思想立刻便占据了普通人的脑海,原本武腾估计着,再过上几年,新宁郡的人口就会翻上一番.
真要离开了大明,这些人到时候如何养活?想想他都不寒而栗.饿极了的人那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张潮,你说说,现在我们该是一个什么章程?”武腾问道.
张腾苦笑:”郡守,我虽然是内卫,但这些年,我早就跟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了,杨统领在世的时候,也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三番两次要把我弄走,都是您给顶了回去,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已经投了您,您还用得着试探我吗?自然是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武腾呵呵一笑:”倒也是.你们内卫换了统领,现在又是一个什么章程了?”
“说来倒也奇怪,这位雷统领上任之后,再也不提调我回去换人来的这个茬了,倒是对我好生勉励了一番,让我在新宁好好干.”
“干他娘!”武腾暴了一句粗口.”你的那些手下,可都掌握得住?”
“这个倒没有问题.”张潮点了点头:”这些年郡守对我们新宁内卫可从来没有薄待过,大家对您那都是心服口服的.没有那个地方的郡守能像您这样对待我们这样的一些人.您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嘛,倒都是不受待见的.”
“新宁看似鲜花锦簇,其实危机重重,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来路,真要惹怒了明人,掐断了这条商道,我们立时便要陷入困境,朝廷只看到了我们表面上的东西,却不知道我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两国关系紧张,我们要万分小心才是.再像朝廷解送赋税,却是不行了.左右我们已经提前缴了一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武腾想了想,道.
张潮点了点头:”郡守说得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只是郡守,我们总要提前做些准备才好,到底何去何从,郡守要早拿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好拿,左右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武腾叹气道.
张潮迟疑了一下,道:”郡守,我来这儿之前,出云郡那边送来了消息,说是耿前程想要与您见一面.”
“不见也罢,左右不过是那些话罢了,我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武腾有些苦恼,这一年多来,耿前程也与他密秘见了几次,最后话题总是会绕到让武腾直接归附明国这件事情上来.
“郡守,还是见一见吧!”张潮期期艾艾地道:”现在咱们的命门握在别人手里呢.不说别的,耿前程只要一道命令下来,不许出云郡再像我们新宁出售粮食,以我们新宁的库藏,能支持多长时间?这两年来,咱们可没有大量的储存粮食.”
武腾怔了怔,恼火地拍拍脑门,”这种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真不好受.或者我应该让车喆在往前打一打,如果能从灵川再抢一个县过来,至少到了明年,粮食我们便可以不像现在这么困窘.”
“郡守,您忘了,乐业县还在明人手里呢,如果我们想这么干,他们只要稍稍作作梗,只怕便会出大问题的.”张潮低声道.
武腾怔了半晌,哀声叹气地道:”那就还是见见吧,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他们断了粮食的输入,也不能让他们掐断了这条商路.还是在老地方吗?”
“是,仍然是老地方.”张潮点头.
“你去安排吧,三天后,我们与他见面.”
新宁郡与出云郡的交界处的云雾岭上,以前有一座重要的军寨,驻扎有重兵,但随着两国的关系进入蜜月期,新宁与出云之间的关系亦如水乳交融之后,这座军寨的驻军便一直在减少.再到后来,武腾与邹明杨致联手,攻入灵川郡,拿下了安居县之后,新宁郡的主力便都移屯安居县,云雾岭也成了双方边界之上重要的一个交易节点,山下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镇子,山上的军寨倒是被荒废了,武腾再也没有在这里放上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