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朝廷上下认为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完全无法与明国在更广阔的战场之上进行交锋,唯有收缩战线,在有限的空间里屯集更为厚实的力量来进行一场纯防御作战,以期能无限期的拉长作战时间从而期待外界的变化,说白了就是指望着齐人能出手干涉。
这个希望虽然渺茫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如果他们能在明军的打击之下支撑一个两三年,或者能在这样一场大规模的会战之中在某一个方向之上击败明军,使得明人遭遇到重大损失,齐人的确是有可能出手的。毕竟削弱明人也是齐国的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这样的事情是有先例的。楚国先皇闵威登基初期,政局动荡,齐国乘机来犯,也曾一度打得楚国几乎到了亡国的边缘,但闵威在那个时候御驾亲征,以程务本,安如海等人为将,杨一和在后部揽后勤,硬生生地将这一场战役打成了一团浆糊,结果秦越一看这正是捡桃子的大好时机,立马出兵,由李挚以及洛宽(洛一水的父亲)统率大军向齐国发起猛攻,齐国多线作战,吃了大亏之后不得不收兵息战。
现在闵若英也想重复先人旧事。只不过他的筹码比起他的父亲要更小一些罢了。闵威时期,不论是程务本,郭九龄,安如海还是杨一和,都是一代人杰,而现在他手里可用得人才实在是少得可怜。
收缩兵力到相州,均州,文州及上京城一带,已是现在闵若英的极限了。五十万大军说多的确是很多,比起打过来的明军人数要多得多,但论起精锐程度和战斗力,那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在战场之上,一个百战猛士与一个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既然战斗力比不上人家,便只能收缩战线靠厚度来堆砌强度了。
刑州便是在这样的策略之下被放弃的。
朝廷在这里的官吏逃之夭夭,刑州立时便陷入到了无政府的混乱状态之下,本来如果仅仅是楚国官吏跑了,在城市之中很有可能会引起混乱,而在乡野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太大,因为皇权不下乡的这种事情,在楚国还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的,统治乡野的,是那些地方豪族,有没有官府,影响其实并不大。但朝廷在放弃刑州之后在刑州实行的劫掠,就彻底的将刑州推到了混乱的极致。
善良的人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之下是活不下去的,他们基本上只有一个下场,要么被饿死,要么被人杀死。只有穷凶极恶的家伙才能在这场劫难之中生存下来,所谓枭雄,一般情况下都是产生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强盗,土匪,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这个地面上的主人,肆无忌惮地横行于刑州,与火凤军的游骑对抗他们自然是不肯干的,但欺负良善人家,自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刑州一些有着远大志向的豪门大族中的英雄人物便适时地站了出来,组织乡民自保,一边抵抗火凤军的劫掠,一边逮着机会便或痛打,或收编这些土匪队伍,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刑州便形成了数个地方豪族武装集团。
说他们是集团是有些抬举他们了,至少在宿迁等人看来,他们顶多算是一些武装农民。唯一让宿迁有些碍手碍脚的是,这些地方聚集了大批的本地百姓,考虑到将来要在本地进行统治,杀戮过甚的话,担心起到反作用。
秦风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当他的大军抵达津州之后就不动弹了,而进入刑州的是宿迁的两万西军和江上燕的一万骑兵。
骑兵是用来驱赶火凤军游骑的,而宿迁的两万西军则是用来平推那些地方豪族的。
将领们先将他们打趴下来,然后皇帝再过来施恩抚恤。这自然是统治者们收归人心的不二法门。那些被杀怕了,杀痛了的人,只会在心中痛骂那些屠夫将军,却很少有人会去想这些人为什么敢这样干。
秦风知道刑州这些地方豪族想干什么?其实不仅仅是刑州,在江上燕和周济云指挥下的大军碰上的这种情况更加严峻,因为刑州还是平原地区,基本上处于无险可守的地带,而在江周所部前进的道路之上,地形地貌可就复杂多了,有太多的人想从这一场盛宴之中捞取到好处。或者在这些人看来,改朝换代,灭国之战这样的大的历史事件之中,正是他们获得好处的大好时机。
不过他们显然不太了解大明的一贯政策。
大明帝国从根子上就厌恶这种地方豪族。大族在明国有吗?当然有,不过都是经商致富,这些人现在的命根儿被大明朝廷牢牢地握在手中,真敢有什么想法的话,把他们连根拔起都不需要惊动皇帝,地方之上一负责刑名的官员就可以这么干。纵然现在这些人已经意识到了为自己争取更高的社会地位政治地位的迫切性,但在可预见的将来,他们的这一希望将会是漫长的一条道路。
大明不给那些地方豪族掌握土地,乡民的机会,土地分散到各家各户,严禁土地的兼并,就是要打散地方上的抱团行为,皇权不下乡在大明是根本行不通的,一项政令从越京城的最高机构签署下来,用不了多少天,大明连那些犄角旮旯偏僻得不得的了村庄里都会贴上这样的公文,将朝廷的政令传达到每个人的头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