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里筑的坝,蓄的水?”宿迁猛地睁开了眼睛,愤怒地吼叫了起来.
“支流,一定是某一条没有引起我们注意的支流!”江上燕脸色苍白.
两人对视了一眼,宿迁突然道:”江上燕,你在对岸有多少骑兵?”
“五百人!”江上燕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看守大营里的挽马和物资.”
“我在对岸,带上伤兵只有三千人.”宿迁道:”福不双至,祸无单行,敌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上游筑坝蓄水,那么就肯定会再派出一支人马去袭击我们在江南的大营.你马上得走,往上游走,找到对方过河的地方.”
“孙承龙的五万援军,原来是来消灭我们的,并不是来支援孙润泽的,宿迁,我冲出去的希望只怕不大.”江上燕握紧了刀柄.
“能不能冲出去是你的事情.”宿迁道:”哪怕你只冲出去一部分呢,也能毁掉敌人渡河的工具,我们回不去,他们也别想过河.几天的功夫,皇帝陛下的军队就会顶上来.这个时候,咱们一起困在这儿,你还不如跳出去,哪怕外头同样艰难,也比局促于这一地要好得多.”宿迁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上了孙润泽的大当,如果我不是担心过多的损失而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他拿下来,现在我们的境地就会要好得多.”
“好,我会努力地冲出去,就算冲不出去,也会尽量地在这个圈子里拼命折腾,给你多折腾出一点空间来.”江上燕道.
宿迁伸出手去,与江上燕重重一握,”这一次咱们两个都栽了大跟头了,有命活下来,再去皇帝面前请罪吧.”
“胜败乃兵家常事.”江上燕洒然一笑:”只要不死,便还有机会翻本.听,果然如你所料,敌人已经过江向我们的老营发起进攻了.”
高梁河上的狂暴河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狂涛骇浪之后,大水褪去,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而对岸,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正在鲜艳的火凤旗的引领之下,向着明军老营疾扑过去.
江上燕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自己的骑兵营里,五百名骑兵驱赶着大比的挽马冲了出来,迎面冲向了如狼似虎的敌军,而在他们的身后,宿迁的步兵们正在开始布阵.
这五百名骑兵正准备用他们的生命来为这些步兵争取到更多一点的准备时间.
五百骑兵,上万匹挽马,瞬间便与突袭而来的上万火凤骑兵对冲在了一起.刀枪的撞击声,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隔着高梁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江上燕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便转过身向着堤下大步走去,不再去看对岸那些飞蛾扑火一般地冲向敌人的部属,因为他们的生死在他们决定发起冲锋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好儿郎!”宿迁重重地挥手在空中砸了一拳:”传令给对岸我部,焚毁所有军粮,不给敌人留下一颗粮食.”
郭仪看着悍不畏死冲上来的数百明军骑兵,再看看不远处明军营地之中猛然腾起的股股浓烟和冲天大火,眼角微微收缩.
敌人这是破釜沉舟,要与自己决一死战啊.想象中的敌人溃散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哪怕他们只剩下了数百骑兵,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兵残,但他们仍然在准备战斗.
这样的军队,是他最不愿意碰上的.说来也真是讽刺之极,不论是宿迁统率的西军,还是江上燕带领的骑兵,在不久之前,都还是楚军部队之中的一员,是楚军极具战斗力的边军系统之中的翘翘者,但现在,双方却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一念及此,郭仪便觉得世事太过于荒谬了,本来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这些人本来该和自己在一个战壕里的.
天空之中响起的强弩破空之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五百骑兵和无数的挽马,只不过是让自己的骑兵稍稍地顿挫了一下而已,相比较而言,前方的明军步兵阵地,倒是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伤亡.
“杀!”他举起了长枪,怒吼了一声.
上万铁骑如同洪流一般倾泄过去,对面,乌泱泱的弩箭亦迎面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