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莲坊,是上京城无数个街道坊市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如果真要说他有什么特色的话,那就是这不长的街道之上,居住的基本上都是上京城的一些最底层吏员.大明攻克上京城,改朝换代,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来说,自然是祸福难测,但对于他们来讲,其实改变并不大.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现在依然干着他们过去干过的活计,只不过每个人手一本大明律例外加上他们各自负责的那一摊子事情的一些特别的律条律法,新来的上官要求他们在一个月之内熟练地掌握上面的这些内容,然后会有一次考核,考核优异者,不但可以保住职位,甚至升职加薪都不是难事,当然,如果考核不过,那自然就要卷铺盖走人.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花莲坊的每家每户的灯火,基本上都是夜夜无眠,每天一大清早出门的时候,互相看到对方的黑眼圈,也只是会意地拱拱手,便又匆匆地去各办各自的差使.
是的,他们要一边办好自己的差使,还要抽空学好他们该学的东西.这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严酷的考验.
不过没有一个人准备放弃.这些吏员们在对大明律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后,已经明白大明的吏员与楚国的吏员完全就是两个概念.楚国的吏,是没有任何保障的,类似于一种临时工,随时可能丢掉饭碗,而且收入极低,为了养家糊口,这些人自然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利用手中的职权谋取私利基本上是常态和惯例,而过去他们的上官对此当然也是心知肚明,因为胥吏们弄来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他们一份.
大明吏员是完全不同的,一旦成为正式的大明吏员,他们便和大明官员一样,有了根本的保障,上官是不能随意开除他们的,就算真犯了错,也只有都御史和吏部相应的管理官员的体系根居律例处罚他们.
换而言之,他们也算是大明朝的官,虽然是最低级的那一种.
大明吏员的薪水当真是非常可观,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为其中的一员,用他们上官的话来说,他们拿得还是实习薪水,但所得已经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了,而成为了正式的吏员之后,薪饷还要足足翻上一倍,这还不算其它的福利.
当然,与高薪相对应的,便是对贪腐极其严利的处罚制度.
除开这些,更让这些吏员看重的是,他们不会仅仅止步于此,因为大明的吏员是有上升空间的,是可以循制度和功绩,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员的.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哪里,这些吏员们有的上官,那些从大明空降而来的官员,在不久之前,便还是与他们一样的身份.
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哪怕已经是上了年纪的那些老吏,现在每天忙完公事之后,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去喝茶晒太阳,而是会抱起那些大明律条,去一字一句地苦读.
不过今天,这些人却是哪也去不了.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一队队的大明士卒便开进了花莲坊,不仅仅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一户人家都被敲开了门,内里都进驻了士兵.
花莲坊的所有居民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出门半步.
这让这些人都慌了神儿.
未知的总是最可怕的,他们不知道明军将要干什么.
天色大亮的时候,秦风和闵若兮一行人出现在花莲坊外,两个都是穿着一身黑衣,而在他们的身后,一副巨大的棺椁被数十名同样身穿黑衣的卫士扛在肩上.
因为,郭九龄死后,他的遗体便被雷卫偷偷地藏在这条街上.
“陛下,就是这里了.”雷卫站在花莲坊转角处的一幢房子前,躬身道.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腿跨进了这间在外面看起来与其它没有任何两样的房子.
两进的小院子最靠里的一间卧室在秦风的面前被拉开,雷卫走了进去,在床榻后面鼓捣了一下,大床的床板哗啦一声,两边分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了秦风夫妇的面前,
“陛下,郭大人的灵柩,卑职便藏在这里头.”
慕容海招了招手,立即便与数名卫士跳了下去,片刻之后,一具薄布棺材被他们从洞中抬了出来.
“郭公!”手扶棺木,秦风不由有些哽咽起来.
闵若兮红着眼圈,已是深深地弯下腰去.
舒畅向棺椁弯腰行了一礼,”老郭,皇帝和皇后来接你回家啦.你现在住的房子太简陋了,呆会儿舒疯子给你换个家.”
直起身子,转过身来,看着秦风夫妇道:”郭公过世才半年多,棺内现在肯定不太好看,陛下和娘娘还是暂避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舒疯子,辛苦了.”秦风点了点头.
“老郭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舒畅揉了揉眼睛,伤感地道:”这老家伙,明明还可以多活几年的,他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地可是又为了他研制了一种新药,他一下子死了,我连个试药的人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