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州郡城,城门已然关闭,城墙之上,全副武装的士卒神情略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那一片片的草棚子.涔州大旱,赤地千里,整个州郡,这个秋季已经全然绝收.大量百姓开始逃亡,先是逃向县城,然后在县城无力承担之后,便又向着府城出发,现在府城之外,已经聚集了上万难民,而据探子的禀报,更多的人还在向郡城汇集.
大量难民聚集郡城,便如同这烈日之下聚集的一堆堆干柴,恐怕只要一点点火星,就会燃起冲天大火.
而郡城之内,拢共也只有千余名兵丁驻扎,大家手拉手站成一圈,连偌大的城墙也站不满.城外人心惶惶,城内又何尝不是胆战心惊,一旦真有乱子出现,恐怕涔州便面临着一场浩劫.
岳开山坐在府衙之内,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嘴上长着好几个大水泡,这一段时间,他是内外交困,心急火爎,要不是深知涔州安危现在基本上就悬于自己一人之身上,只怕他早就累趴下了.
“在城外打井的队伍进展如何?打了多少口井了?”看着堂下的官员,岳开山厉声道.
“郡守,到现在为止,已经打出了***,但涔州今年旱得太厉害,井要打得极深才能取水,而且水量亦不充足,而城外聚集了上万人,而且数量还在增加之中,纵然打井的人再努力,也得好几天才能打出一口来啊,负责打井的梅东已经累得病倒了,还让人抬着指挥打井了.”一名官员道.
“城内还有多少粮食?”
“郡守,城内粮食按照如今的人数算,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这已经是将怕有粮食的粮食都集中起来了缘故.”
“告诉那些粮商,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马上给我运粮食过来.”
“郡守,那些粮商也知道情况危急,可现在就算调运粮食,也需要时日,而现在更重要的,不是粮食,而是水啊!”一名官员的话,让岳开山顿时颓然.看着衙门之外那火辣辣的日头,瞬息之间整个人都感到不好了.
粮食还可以筹集,实在不行,一天就算只喝上一点稀粥也能渡命,但没有水,却是最要命的.
“老天爷啊,来一场雨吧!”岳开山坐在椅子之上仰天长叹.
“郡守,恐怕我们得做万一的准备了.”涔州守备将军马磊一脸的郑重,”城外难民愈聚愈多,城内只有一千多兵马,必须要将城内的青壮力量组织起来,以防万一.否则一旦事发,靠这一千多人,怎么能守住城池?一旦让难民生乱,就将生灵荼炭了.”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岳开山渭然长叹,”马磊,组织青壮,发放武器,城内有不少来自大明本土的商人和他们的护卫,这些人大都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便以他们为主干来组织吧!”
“是,大人!”马磊点头道:”大人,光是如此,还是不够,末将认为大人还应向营州等地求援.”
“信使早就去了.”岳开山疲乏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抓紧时间,但愿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屋内众人都是默然,如果一直不下雨,那绝对是会出乱子的.
杨亚雄一脸的惶急的走了进来,他是大明鹰巢驻涔州分部的指挥官,看到他略有些恐慌的模样,屋里所有人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鹰巢肯定是有人混在外面的难民之中打探消息的,看他现在的模样,莫非是已经不幸被马磊说中,外面要生乱子了吗?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杨亚雄,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却不料杨亚雄竟然有些惊慌失措一般,连一般的礼节也顾不得了,径自窜到了大案之后岳开山的身边,在一脸愕然地岳开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才直起身子.
于是众人便看到岳开山的脸色从惊愕到木然,最后竟是霍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的神色.
“郡守,出什么事了?”一众官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岳开山楞神了半晌,这才道:”大家放心吧,不是外面的难民出了乱子,到目前为止,难民们的心态还算平和,外面打井不能停,不管能不能打出水,都要拼命打,还要加派人手,要让所有人看到希望.城外的粥棚要保证难民的饭食供应,各县所有的官员和吏员,必须各司其职,想尽一切办法安抚难民的情绪.告诉他们,与难民一起吃,一起住,难民没水喝,他们也渴着,难民没饭吃,他们也给我饿着.”
“遵命!”厅内众官员心知必然出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不是难民闹事,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一齐向岳开山躬身告退,退出大厅去各司其职.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如同坐在火焰山上,一个不好,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纵然事后朝廷必然会派兵前来平乱,但那已经不关他们什么事了,估计他们到时候,早就一个个的呜呼哀哉了.
待到众人都退出了大厅,岳开山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全都垮了下来,看着杨亚雄,颤声道:”你有没有搞错,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涔州,这,这不是添乱子吗?涔州现在这个局面,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郡守,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随意来报,找到我的人是乐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我们来上任陛辞的时候,他就站在皇帝陛下的身边.”杨亚雄苦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