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阿骨打只是嗅了一口,便已是怪叫起来,捧着酒坛子便往嘴里灌,曹冲想要阻止却没有来得及,眼见着阿骨打一口狂灌下去,转瞬之间,却又呛了不少出来.不仅仅是阿骨打,整个大棚之内几乎所有的野人都差不多是同一个表情.
一个个被呛得满面通红,涕泪交流,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酒坛子.
曹冲叹了一口气:”阿骨打,这酒与你们平常喝得酒差别很大,慢着点喝,不能喝急了.”
“真是好酒啊!”阿骨打紧紧地抱着坛子,喃喃地道,他刚刚一大口酒下肚,便觉得那闻起来极香的酒一入咽喉,便如同一条火线一般地向下流去,然后化成了一团火焰轰地烧便了全身,在苦寒之地呆了半辈子的他,立时便知道了这酒的好处.
“慢点喝,一边吃东西一边喝,这酒,不能喝多了,会醉的.”曹冲给自己倒了一碗,慢慢地呷了一口.
掌柜的带着小二开始上小菜和面条,看来阿骨打的那几颗珠子让老板喜不自用,这菜和面,份量都是足足的.
“掌柜的且慢离开,我有些事要问你.”曹冲叫住了喜滋滋的老板.
“老先生请说.”掌柜的垂头手立在曹冲面前,一个能将这些野人管得服服帖帖的老先生,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我记得这酒,以前明人是不卖给我们的.咱们大齐的军队想要弄到这种酒,还要通过一些私下的渠道,现在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能得到了呢?”曹冲问道.
“瞧您说的,老先生?”掌柜的笑了起来:”两年之前,这种酒便从明国大量地销往我们大齐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那些有身份的达官贵人啊,还有那些有门路的大客栈大酒楼才搞得到,但越来往来,架不住他多啊,这酒啊,价格也是一跌再跌,现在就是寻常百姓也买得起了.”
“明国居然有这么多的粮食吗?”曹冲不解,酿酒自然是很费粮食的,而酿制这样的高度酒,则耗费更大了.
“咱们大齐拿粮食跟他们换啊.”掌柜笑道:”老先生不知道,那些明国人蠢得很,我听在这里打尖的商人们说过,咱们大齐的商人啊,拿往年的陈粮冒充新粮卖给那些明人,那些人还喜滋滋地收得不亦乐乎呢.这新粮和陈粮之间的差价多大啊.”
曹冲不由得一阵茫然,即便他不懂经济,也知道这大量的陈粮流进明国,明国人自然不会是将他们存贮起来,肯定是拿来酿这样的酒,然后这些酒再回流到齐国,这些粮食在变成美酒之后,不知道价格要翻上几番了,明人是蠢货?只怕大齐才是真蠢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悚然而惊.
粮食,大量的粮食流入明国.如果真如这个掌柜所说的,有如此巨大的利润的话,那遍布大齐的那些常平仓,义仓内的伫粮,会不会因此而流失从而变成某些人荷包里的财富呢?
一想到这里,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辽东平叛三年,对于朝廷中枢的情况,他尽然是如此陌生了.曹云这个皇帝是干什么吃的,形式已经危殆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不自知吗?
当礼部的官员赶到长安城效这个茶棚子的时候,几十个野人早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一群人中,也唯有阿骨打还保持着清明,急于想要马上回长安的曹冲,也只能枯坐在这里,等着礼部的官员们派车马来接这些站都站不起来的野人们进城.
“王爷,这是好东西,以后我们也要这样的美酒.”喝了酒,阿骨打的声音分外的大,直到此刻,终于知晓了曹冲身份的掌柜的和茶棚子的小二,都早已经吓得缩在一边的角落里,那里还敢做声和.
曹冲叹了一口气,对阿骨打道:”阿骨打,你随着礼部的大人们先去驿馆安歇,记住我的话,这里是长安,不是辽东,你们给我好好地呆在驿馆里不许出去,老老实实地等待皇帝召见.”
“王爷放心,王爷的话,阿骨打自然是听的.保管不出驿馆一步.”阿骨打的舌头打着结地道.
“将这些人送去驿馆,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不过不能给他们太多的酒,以免他们又喝醉了,另外,知会长安府衙,多派人手守在驿馆外,以防他们醉酒闹事.”曹冲吩咐道.
“是,王爷.”
正自安排着,城门方向又是一阵急骤的马蹄之声,片刻之间便到了茶棚子的外面,几人翻身下马,却是几名内侍.
“奴才见过王爷.”几个内侍在曹冲面前老实得像一只只鹌鹑,低眉顺眼地道.”陛下听说王爷回来了,喜不自胜,请王爷马上进宫.”
曹冲点了点头,走出了茶棚子,翻身上马,向着长安城方向疾奔而去.
长安城中,一如既往的繁盛,行人如炽,车辆如梭,店铺琳琅满目,但曹冲却很清楚,繁盛的下面,只怕隐藏着绝大的危机.不管大齐如何小心地防范,但仍然不知不觉地在滑向当年楚国一向的窘境.明人正在从经济之上一步一步地摧毁着齐国,一想起当年楚国的惨状,曹冲便浑身冒着寒气.